面半的墙,穿风已极,此际夜凉如水,就算真搬来了几座锅灶,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燠热如斯。难不成……世上真有什么“百兵之魂.摩云金翅”,龙方真是身带火魂天生极阳?
血汗仿佛将被蒸炼一空,尽管新身体的感应尚未全开,应风色的忍耐力也已濒临极限,蓦地龙方吐气开声,“啊”的一声向前仆倒,背心剧烈起伏,口中荷荷吞息。
应风色瞥见他开声之际,竟将羽羊神微微震开,那也正是怪异红光最炽亮的当儿。随着这一震之威的消散,光芒迅速黯淡,羽羊神与龙方背衫均有大片汗
渍,可见真气激荡流转之甚。
羽羊神也就罢了,龙方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能够,练得这身不凡修为?应风色牙根咬得发酸,忌妒混杂着忿懑不甘,以及“方才为何不多使点劲”的懊悔,毒蛇般啃噬他的心。
“这……是哪里?我……我怎么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龙大方闷闷的声音自湿发下传出,缓缓撑起身子,茫然四顾。
“这是降界,也是现实。”羽羊神道:“但你可以选择要待在降界里,还是返回现实,庸碌一生。二择一,你自己挑罢。”
“你、你是……羽羊神!”
龙方飓色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不禁跳了起来,唇面失色。
一直以来,他只在兑换之间见过这位降界之主,即使与应风色、鹿希色联手时视羽羊神为大敌,却没甚真实感,仿佛是别人的事;反正到了决战当口,跟着师兄冲就是,多想无益。
想越多,日子越难——这是龙方飓色迄今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最深刻的体悟。
直到应风色彻底背弃他。
应风色并不知道,当他与柳玉蒸在禅房内胡天胡地,又或与柳玉骨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之际,龙大方人就在迎仙观里,甚至就隔着墙,听他引诱柳玉骨。
最令龙方飓色心寒的,是师兄提起自己时,那份毫不遮掩的露骨轻蔑。
他怔坐桌前,直到柳玉骨拍他的肩,才知应风色离去多时,勉强挤出苦笑:
“你是不是想说‘看吧,我早告诉你了’?果然你是对的。”柳玉骨抚他的面颊,柔声道:“我是想说,你该多想想你自己。这人不值得你对他的惦念,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认清他么?”
回神他仍坐在凳上,双手环着女郎蛇腰,把脸埋在她温香的奶脯间。原以为那股子湿热是玉骨的乳汗,直到尝得满满咸涩,才知是自己的眼泪。
那是自他上山之后,头一回在人前哭泣。柳玉骨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陪伴,以厚暖胸怀接住了他的嚎啕呜咽,终至无声。
即使如此,龙方飓色并未着手策划杀人,盖降界充满变数,不能事先绸缪;另一方面他还在等,等师兄某天忽然坦白,或于降界,或在现实,对龙方飓色全无分别,无论师兄的理由为何,他都能接受。然而连这也不可得。
应风色宁可继续在降界里与露橙师妹偷来暗去,玩得无比猥琐,人前故作清白孤高,继续颐指气使。对于“挑起众人对应风色的不满”一事,龙方飓色毋须再做什么,没人比应风色自己做得更多,他只须确保在发难那一刻,所有人都站在自己这边,没有太多犹豫。
运古色与应风色素不对盘,行事偏激不受控,气氛到了自会下手;顾春色骨子里对这位“风云峡的麒麟儿”,有着极度羡慕又极之忌妒的复杂心情,龙方飓色很清楚什么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
何小弟则是当中最容易的一位。他有把柄在龙方飓色手里。
只有鹿希色难以动摇,排除了女郎和他那无乘庵的小后宫,应风色就是枚待提孤子,身陷重围而不自知。
他参透了柳玉骨交给他的青云绣卷,从而得到开启召羊令的情报,以此名目,暗地里与运古色、顾春色等四人结成同盟,有了联手夺取应风色的点数、在现实中建立降界据点的默契;但直到燕无楼毙命,龙方飓色才定下应风色的死期,就在今晚。
而鹿希色、言满霜等碍事之人,鬼使神差被应风色支开,则省去了一场列阵厮搏、胜负难料的喋血火并;其中调度的关键,恰在言满霜身上。
和应风色一样,龙方飓色很早就留意起这名“女童”,猜测她隐藏了实力。应风色让言满霜拖住林江磬,抽身返回主屋救人,龙方却把方病酒和戴禅关也引了过去,言满霜独斗三刀,无暇兼顾奇宫众人去向,间接使应风色死于同门的围杀。
龙大方料不到真能得手,直到师兄砸碎绿瓶,尚无半分实感,整个刺杀过程如着魔,旁人为其冷酷明快所慑,其实于他就像是行走于幻梦虚境,回神运日匕已搠入应风色腹间,其余一片空白。此际记忆次第复苏,一时难辨真伪:他是恨应风色的,但有恨到非杀了他不可么?便为交换利益,可那毕竟是师兄啊!微露苦笑,喃喃道:“这梦……也太离谱了。”
然后才看到床前眦目吐舌、面孔扭曲的死体。
错愕不过一霎,由痉挛胃中猛冲上来的酸水,引发喉间剧搐,龙方飓色转头大呕,短短“?”了一声,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