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烦烦。
霜的老脸，再躁动不安的鸡犬都会为之平静。
伊万很少会这么怪罪自己出众的听力，连外面溜进来的穿堂风、桌上被风卷起的页脚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什么啊！没听见我的命令吗？给我上床去。”伊万中气十足地下命令。
忽地，老人重重地咳嗽起来，伊万慌张地上前帮忙顺气，无措地瞟几眼房门，期待管家能懂事的快些进来搭把手。
他又不读书？！
总有扭曲的阴影在烛光无法点亮的角落招摇显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那些角落里的黑影如有生命般凝聚成形甚至立体，甚至踏入了烛火照亮的范围。
“主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不多时就听到了管家那沉稳的声音。
伊万也不知其中关窍，左看看右看看，尴尬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但伊万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是，主人。”管家心底有些不愿，但没表现出来，遵从了命令。
伊万记住了曾祖父的箴言，况且有龃龉的是管家和老爷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管家矢口否认，但也说不出到底是谁会这么捉弄主人。
惊得伊万觉都不想睡了，立刻起身去找声音的源头——
“我甚至还会感谢你来替我的班，”管家低头整理自己的服装，“实在是太好了，我本来还生怕打牌打到一半被他唤回来，可就便宜那些大傻子了！”
却在他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告诫他：“记住！绝不能让这些仆从们无所事事，我老了，都快使唤不动他们了。”
窗边书桌的正中央，就摆着那本曾祖父手中的黑页书！
管家根本就没有睡着，闻言翻身下床：“怎么会呢？”声音中透露出几分轻快。
伊万惊疑不定地叫来管家，他真的爱极了管家这个优点，随叫随到不会因别的事情而耽搁他的传唤，从不让伊万失望。
换的新床比之前的大了一倍，足够五个人并排睡都能伸展得开，帷幔只留了一层，正妥帖地撩在一旁。
“你会阻拦我吗？”黑影低声问躺在伊万身边的管家。
他乐此不疲地吩咐指挥上上下下的奴仆为他办事，像个土皇帝寻欢作乐。
身边有陪伴的安全感，伊万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好在老人很快就缓和过来，脸色也不复凶狠平和了些许，简单问了几句他已逝父母的事就摆摆手让他回去。
“啊？”管家有些震惊，毕竟早上主人刚抱过他晚上就叫他陪睡，这都不像是正常的事。
其实管家否认的时候伊万就怀疑是不是他自己随手放的了，毕竟仆从们都不会碰老爷子的书的，却抹不开颜面，气生了一半自己熄火了。
就在他即将踏过门槛进来时，老人突然抬头、脸色胀得通红，犀利的眼珠恶狠狠地、几乎是瞪着管家，鸡爪似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门槛。
哪来的书？
“还在跟东边森林里喜
如果伊万醒着，那么他一定会认出这个声音！
这一举动很明显取悦了老人，他把手挪开，甚至把书往面前推了推，以便伊万更好地观察黑页书的细节。
“书！这本书是你放在这的？”伊万指着黑页书朝管家大发雷霆。
“这本书会留给你的，如果你顺利通过了仪式的话。”老人说着转头望向窗外，艳阳下的庄园生机勃勃，而老人背后则是缀着浓墨般的黑影。
果然没一会儿，管家就听到那快掀翻屋顶的咳嗽声过来了。
就这么一瞬间，伊万忽然福至心灵地知晓了，他掌控着他的奴仆的喜怒，管家再怎么也掩藏不了对他这个主人的敬畏，尊敬而又畏惧。
话音越说越弱，如他那日渐流逝的生命力一般。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完全没有把书放在这里的印象，而且这几日他都没碰过这本书。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夜幕降临了。
闭上眼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阴影里面窃窃私语，一睁眼那种不安的感觉就会暂时消散，但总会在闭眼的时候卷土重来。
躺在大床的正中心，整个房间一览无余，视野极好，边边角角缝隙都看得到。
高大的管家在他面前低着头，绿宝石般的眼睛实诚、更像是示弱般地看着他。
突然，伊万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书是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你，今晚留下来陪我睡觉！”
等等？
管家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在老人的坚持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回去。
老人窝在摇椅里，盖着与季节不相称的厚毯子，手指从厚毯子里探出如干枯地枝条般覆在一本很奇特的书上。伊万还是第一次见白墨书写的黑页书，情不自禁多看两眼。
伊万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位据说是他曾祖父的老人，生怕一句错话让不计其数的财产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