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巧,让你们两个先找到了她。”
突如其来的第三个魔修搅乱了战局,他误以为那个红衣小姑娘是纪云灵,朝她伸手,说道:“来,跟我走。”
“抢人哪?”
另外两个魔修对视一眼,话音还没落下,便已抢先动手。
三个魔修打成一团。
谢思临心中浮现淡淡的死意,第三个魔修是陆扶南,是魔教里明面上地位仅次于教主的二把手,也是当初侮辱了他师弟谢藏天的人,不知道什么孽缘,又在这遇上?
二对一。
陆扶南手起刀落杀了一个,跟另外一个打到了另一个山头上。
“咱们快跑!”
红衣小姑娘语气兴奋。
她不知道那个魔修是谁,满心以为能够逃出生天。
谢思临不忍打破她最后的希望,困兽之斗,傻乎乎的困兽以为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是最让人心酸的,他只是平静道:“我跑不动。”
于他而言,两人都跑不了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唯一的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陆扶南属于魔修中不喜欢折磨人的属派。
“你把纳戒给我用一下。”
红衣小姑娘没有放弃他,在生死关头,展现出惊人的活力、不甘、友善,硬是用符箓和布匹做了个担架,将谢思临移到上面,拖着他往山下跑去。
是个善良孩子。
谢思临平时少有遗憾惋惜,多有嫌恶憎恨,临死之际,却很遗憾遇见这小姑娘太晚,不然一定收她当徒弟。
他自以为跑不过。
然而一声巨大的爆炸之后,山头被炸翻,山石轰隆隆滚落下来。
红衣小姑娘拖着他跑得飞快。
谢思临自握剑以后,头一回被人救,身后是灰尘漫天,山石如流,眼前是奋力带他逃出生天的红色的背影。
“咳!”
他被激荡的灰尘呛到,重重咳嗽一声。
红衣小姑娘走过来,似是想给他拍背,顿了顿,尖叫一声“我的糖”,折身想往回跑。
谢思临一把抓住她,咳嗽道:“咳、我给你重新买糖吃,咳咳、你回去是找死。”
“那是我爹给我做的!”
她满脸灰尘,满脸泪水。
谢思临没有爹,都说师尊如父,他没有这种感觉,他对于下面几个师弟来说才更像一个严父,而此刻他也是头一次哄孩子,许诺道:“将来给你开个糖点铺子,现在先走!”
红衣小姑娘强忍失落,带着他离开。
谢思临都不敢相信两个人真的活下来了,尽管前路黯淡,而他修为尽失,来路也未必明亮,但逃出生天四个字,总归是让人喜悦的。
红衣小姑娘叫陆红裳,七岁,逃出来后,就去打了酒,不是她喝,而是她爹有饮酒的习惯,她认定她爹晚上就会回家。
谢思临还没见过她爹,已经心生三分恶感,带着女儿还喝酒?
附近也有仙门,叫忘尘山。
他陪着陆红裳等了几天,顺带修养,没见她爹回来,他问,陆红裳还不耐烦回答。
谢思临见她一日日地空等,也隐约明白过来,这孩子怕是没人要。
师尊、师弟已死。
问天门只剩他一个人,而他又修为尽失,从夏季到冬季,名义上前来探望,实际上前来打探、试探,甚至挑衅的人络绎不绝,都是仙门同盟,在世态炎凉四个字上,也不能免俗。
过年。
谢思临处理好问天门的事,又来看陆红裳,见她在河边给人打水,凿冰取水,一双手冻得通红发肿,身上还穿着夏衣,来来回回,拎着水桶,摇摇晃晃地换那一文钱、两文钱。
她自然是没等到她爹的。
他向附近忘尘山的弟子打听过了,这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姑娘,他爹嫌弃她是拖油瓶,扔下她就跑了。
第二天。
谢思临来给陆红裳送过冬衣裳。
天色尚早,寒气逼人,陆红裳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仰头望着门上挂着的酒壶,良久,闷声问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她爹真不是东西,房子也是租的,说跑就跑了,半点没想过陆红裳一个孩子怎么交租金。
“好。”
谢思临答应下来。
他替陆红裳交了一百年的租金,跟房东说好了,门上仍然挂着酒壶,若是陆红裳的爹回来,就让他去问天门找女儿。
作为代价,陆红裳跟他回问天门当徒弟。
人心如野草,修行之路就是一场漫长的割草之旅,回头看,尽是平坦翠绿,如果任由野草疯长,只会迷失本心,回头望去,尽是吞噬过往的草海。
他教导几个师弟时,动辄打骂,到了教导陆红裳时,也只免了骂。
陆红裳年仅七岁,挨了打也愤怒,情绪激烈,但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打她,所以激烈完,第二天她自己便忘了。
她忘了挨打。
谢思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