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权臣覆皇室,她从容冷静地布下一盘棋,算心算计算命数,谋权谋势谋大局。
直至棋局帷幕落定,她前路沉疴又负重,身后已无退路——
“太子殿下。”
“求圣君求仁人不如求孤,
我做你的退路——”
满目疮痍皇权乱世,她是傲骨难摧风雨不折的世家女,是他舍一身清白傲骨,于重重暗夜沉疴里捞出来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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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芙临走才知, 原来阿烬安排的是由崔易带她出城。
见到来人,她几乎本能地排斥着, 于是看着韩烬, 神色不悦地闷闷开口。
“为何非要他。”
崔易不敢出声,垂目恭敬立候。
韩烬看过去一眼,之后视若无人迈步上前, 抬手摸了摸宁芙的头。
他轻哄言道:“芙儿忘记我说的话了?这一个月以来,是崔易拼死护主,负伤累累, 尽忠带你匿身乡野, 历经百般周折,这才终于与雳绉取得联系, 进而传信于大醴。放心, 他带你回去,你二哥不会生疑。”
闻他将二哥与崔易一道提及,宁芙眉头更蹙拧得紧。
对于崔易, 宁芙实在是‘爱’之深恨之切。若换作旁人谍间身份暴露, 她或许根本不会如此窝火, 但崔易昔日间真的极受她信赖,更受二哥的提拔与看重,故而她心头不仅只生恼气, 更有失望之意, 这才很难轻易释然。
于是她忍不住,微带讽意出声, “叛徒倒成了忠士,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雍岐间谍重新插入东宫, 成为时刻威胁我二哥安危的存在吗?”
崔易一字一句听得真切, 当下低首避目,沉默不敢出言。
为间者,首先便要锻炼出极强的心理素质,无论见喜见悲,都不会有较强的情绪起伏,崔易为谍中佼佼者,更常年牢记此信条。
可面对公主的嗔恼,他心头微动,竟罕见生出些不该有的愧意。
即便站在他的角度,循于不同立场,他并没有什么错。
眼看崔易要被芙儿的凌厉目光刺穿,韩烬尝试解围,他向侧旁挪了下身躯,以此阻断她的视线。
“芙儿,好了,何至于到那一步?”
韩烬看着她,出声平和,补加说道,“等你父皇同意婚事,崔易便会适时主动请命,作为近侍随公主一同北赴郢都,你父兄原本就十分防备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信任之人长留在你身边。如此,你父兄既解了忧心,芙儿也不必担忧东宫匿藏间谍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计划。
崔易最终还是会回郢都,并不会有国安隐患。
“可……”
宁芙还是有些犹豫,她将目光从崔易身上收回,同时收敛语气开口,“可崔易身上哪里有伤势累累,若被人临检一看,岂不是轻易便露馅儿了?我二哥又不是三岁小孩,易受蒙蔽,加之谢钧哥哥此番也一道过来接我,他们都是谨慎之人,眼里留不得沙子。”
“我自考虑周到,崔易身上也的确有伤。”韩烬回。
宁芙诧异了下,抬眸再次看向崔易。
见对方一副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透窘模样,似乎还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不那么明显碍眼,宁芙叹了口气,心头的恼气微微减淡了些。
她开口:“何时受的伤?”
韩烬替崔易回:“慕容肃劫持你那次,崔易随我进冯府寻人,在与东崇黑衣人打斗期间,有个身手了得的紫衣女子实力与崔易不相上下,最后那女子被擒,崔易却也难免受了些皮外伤。”
宁芙从不知这些。
若真是如此,崔易的伤便是为救她而受,说严肃些,也算是予给了她一份恩情。
想起自己方才的冷言冷语,宁芙心里不禁别扭了下。
“若伤得很严重,便不宜长途跋涉随我回大醴。”她语气不再冷硬。
崔易受宠若惊,忙回了句:“回殿下,属下伤势无妨,伤口也并不深。”
宁芙确认地看向韩烬。
他点头道:“嗯,芙儿放心,他身上的伤已经事先找人特殊处理过,只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实际并不算深入,这只是为防你二哥和谢将军多疑,才谨慎施下的障眼法。”
宁芙这才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此,她拒绝的话实在无法再说出口,于是勉强应允下与崔易同道而行的计划。
仔细想想,除此外,似乎眼下的确没有更妥善的解决办法了。
之后,崔易会以公主近卫的身份随她北上,二哥不会因此伤神,更不会得知自己曾遇背叛。
此事,由她帮忙瞒下,而崔易与大醴的关系也由此彻底断绝……
尘归尘,土归土。
原轨一切未变。
不得不承认,阿烬方方面面都已为她思寻周到,没再叫她临面一点为难。
临上马车,宁芙忍不住驻足回头,最后留恋地凝看了他一眼,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