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酆白露道，“阿秦，你的旧友多或死伤，或疯狂。剩下些许，如今甚至不如你。”
他的眼珠子顺着酆白露额头至嘴唇流畅的曲线转了一轮，定定的，以眼珠子对上酆白露眼瞳。那里面照旧是水盈盈而乌沉沉的一片。
酆白露道，“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
酆白露道，“金蝉浪实在是好味道。可惜、可惜，阿秦，我再也……”
他不再往下说。其实秦晔做炉鼎带来的好处已十分足够偿还，不再需要别的赔付。是以他们二人皆心知肚明，秦晔其后所言补偿种种，不过场面虚言尔。
“你所知的、且能找寻到的最后一盅苍溪水，早已送於我。那时它名为‘金蝉浪’，你惧我身死，诈我是酒水骗我饮下，是也不是？”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瞥一下酆白露，发现此人都已脱了外衫，虽衣冠不整而神色自若，更是愧疚难耐。
？虽则未曾宣之于口，也不因此影响判断，但是在旧时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里，太深切的关怀在乎和实质上的无能为力，对于酆白露来说，也许不过是可笑的枷锁。
“若论效用最佳，”酆白露道，“活剖才是最上等。”
不过在他身后轻声言说，如呢喃似的，“你找什么方法？阿秦。”
他的朦胧的、被鸦发环绕的眉眼，云霭一般多情似无情——
酆白露衣衫已几乎褪尽。
“还有，还有，”秦晔道，“我做你炉鼎。可能我效用不大，不过我联系到很多人，我能补偿你的，白露。”
酆白露不留他。
秦晔听到这话时将将拉开帷帐，便回过头去看，见酆白露浑身赤裸，一身皮肉好似银蛇雪练，在烛火明亮的府邸内更添春色。
秦晔的一张因急迫惊慌而发白的脸、因羞耻尴尬发红的脸，现下终究是他本身的麦色皮面。
做什么？
秦晔自知理亏，再冲酆白露使个眼色，连忙缩回身体，安顺如鹌鹑。
秦晔远远看着酆白露脸颊，见酆白露对着他张合嘴唇，微微歪着头，如此这般不发声询问。
他不避秦晔好似利刃般的直视，缱绻依依，柔情款款吻秦晔绷紧的脸面。若是秦晔偏头便吻眼尾眉峰，若是秦晔看来便吻鼻尖嘴唇。
“大家都
“白露，”秦晔道，收回欲要抚摸所唤之人脸颊的手，渐渐移向那人的脖颈，“以你心思缜密，应当不会‘忽而想起’的。”
他赤裸着身体，浑身肌肤如细瓷柔滑白皙。他本已探出手去替秦晔解衣服——闻言却些微地歪了头，凝望秦晔眼睛。
那模样实在太俏，是以秦晔红脸，摇摇头，比口型回去道，“看看你。”
“我明日将闭死关，百年内轻易不出。”酆白露笑道，“阿秦杀孽万千，生剖活剥，于你何难？”
约莫再一刻至二刻种？秦晔估计不大准，因为来往的的交错法器与人群时不时从上空飞过，叫他难以具体判断时间——
酆白露回道，“不许看。”但眉目里没有嗔色，是很温和的模样。
酆白露道，“我心有怨，故意为之。情势危急，时不我待……”
酆白露是以收手笑道，“好。”
他们刀修所立之处正在这众弟子聚集之所的前列，在这等人群熙熙、肃穆安静的关头，做些小动作着实扎眼。
秦晔的脸悬停在他的脸前，带着疑惑同催促，“嗯？”
“阿秦，想来你不知。”酆白露道，“所谓‘天生灵胎’者，若要强行续命，苍溪之水必不可缺。然随玉氏覆灭、楚氏上台，苍溪早已干涸。”
秦晔道，“人多总有办法。不说这些，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后面这二句是叫酆白露不要再脱他衣服。
“我已致信太叔氏……现在应该叫钟氏？钟于庭允诺将太叔氏观心桐给我，到那时我再送你。”
秦晔坦然，他也决不扭捏，边抬手解衣扣，边牵引秦晔往帘幕后的榻去。
秦晔再没脑子，也知这招名目叫做‘图穷匕见’。只是不知道哪里惹了酆白露不高兴？原本好好的，临到头整这一出。
秦晔跟着他上榻，但心里没底，只得没话找话道，“委屈你，实在委屈你。”
他直起身体，从榻上爬走，一边穿衣裳一边头也不回外走，且对酆白露道，“我不听你的，自己去找办法。你既要闭关，就不……不麻烦了。百年要见不到面，白露，你自己珍重。”
酆白露道，“确实如此。”
秦晔于是明白他不是真的不愿意。欲要再言说时，身前师姐拿刀柄狠砸了一下他手背，低声斥责，“做什么！左顾右盼的，别在这时出岔子！”
过一会儿等到秦晔也赤条条一个人，待要上去吻他嘴唇之时，又轻声慢言，“我忽而想起……”
秦晔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脸色，不过应该相当难看。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而说不出，想要动动腿脚，却仿佛在原地生了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