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后宫,总之,这会儿定是有要事找上门来,否则,吕盛宣断不敢如此大胆地扰他清梦。他唯独给了吕盛宣一人随时进殿的特权,正是因这新晋的太监总管最懂得分寸。
但……蒲泓弈定定瞧着身下那吞吐着自己粗长龙根的男人,有些舍不得离开现下这般美妙的春梦。
十一年的死别,让自己曾经最熟悉的那张脸渐渐在记忆中变得轮廓模糊,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看个真切。只是,周公并非夜夜作美,尽管苏靖的影子仍时常在他心中萦绕,但真正梦到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自从吕盛宣入宫后,愈是如此。他已有许久不曾梦到过苏靖了。
至于现在这样,听话地用舌头卷着自己铃口,仔仔细细将柱身每一处都舔吻个遍的撩人模样,更是从未有过。
其实这样也好。他本就不该对自己最忠诚的那柄利剑生出逾越君臣关系与兄弟情谊的异样心思,此等罔顾阴阳天道的觊觎,无论到了哪朝哪代,都不可能被放到台面上谈论。
蒲泓弈心头泛酸,长长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的思绪从梦中那张带着些微春意的俊美脸庞上抽离。
“何事。”眼前幻象渐淡,蒲泓弈的声音里夹杂着初醒的沙哑。
“陛下!”这荒唐的事让吕盛宣牙齿打颤,一向伶俐的嘴也不大顶用了,“苏大将军,他……他……”
蒲泓弈甫一听见“苏大将军”四字,瞳孔便猛地一缩,立刻从龙床上翻身而起,吼道:“快说!”
他以为又有哪群嫌命长的盗墓贼现了身,搅得自己赐予苏靖作陵墓的那座眠凤山不得安宁。
为安抚民心,蒲泓弈登基后便废除了前朝的大部分严刑峻法,仅在之前惩戒那三批盗墓者时一反常态,回回都是大张旗鼓地当众施以凌迟。
奈何,他当初在墓冢中疯狂堆砌的众多名贵陪葬品终究太过诱人,即使这般威慑,仍招得那些倒斗的趋之若鹜。
蒲泓弈周身骤然爆发的戾气逼得吕宣盛脊背发凉。
他自知方才所睹之事有多乖谬,但毕竟不敢欺君,更不敢在那最受陛下看重的苏大将军的事上有所隐瞒,深吸一口气,终是硬着头皮如实禀报:“陛下,苏大将军他回来了!就在,就在殿门口候着呢……”
是日天朗气清,殿宇檐角上,展翅欲飞的脊兽被那碧云天衬得格外神灵活现。
不愧是前朝鼎盛之时以举国之力修筑的宫殿,的确够气派的。苏靖斜倚在廊柱上,仰头将那几尊金雕一一细赏,看了一盏茶有余,仍兴味不减。
毕竟,苏靖与生来便顶着世袭爵位的蒲泓弈不同,这还是他头一回亲身置于恢弘至此的雕栏玉砌之间,自然是瞧哪儿都觉得新鲜得很。
那亡国之君昏庸无能,即位后极少上朝,也只有蒲泓弈那样蒙荫父辈的贵族子弟,每年能进宫赴一次除夕宴,而官宦们便无此殊遇了。别说苏靖自个儿,就连他官居三品的老爹,生前都不曾有过入宫面圣的机会。
说起来,蒲泓弈坐了龙椅后,情况应当截然相反吧。苏靖想。若不是十分勤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京城治理得如此太平。
不过,思及一路上种种见闻,苏靖又难免满腹迷惑。
他总觉得这城里安定得有些过头了。
百姓们没少被自己身上的血污吓到不说,那前来接待的清秀太监见了自己也像见了鬼一样,全然不似在宫里当差该有的处变不惊。
陪蒲泓弈打天下的几年里,苏靖也曾在鬼门关前走过两遭,每每苏醒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都要好一会儿才能有所减轻,然而这一次,却意外地精神焕发,想来昏迷时间不会太长,左不过日?短短日内,整座城池竟已恢复成了一副久未经历战事的平静景象,人们见了甲都会惊诧不已……
尚未来得及深想,近旁殿门开启的声音蓦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甫一转头,苏靖便撞进那双熟悉的狭长凤目之中。
蒲泓弈身着明黄龙袍的模样如他想象中一般,矜贵挺拔,只是——或许是他的错觉——挚友的气质好像较日前有了几分微妙的差别,更显冷峻成熟,倒已很有九五之尊的架势了。
不过此刻,什么怪事都得被抛到九霄云外,死里逃生后终于得见蒲泓弈夺就大统的样子,苏靖比往常得了胜仗还快活百倍,兴冲冲便跑了过去,朗声笑着唤他表字:“玄朗!”
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蒲泓弈耳里却不啻天籁。普天之下,也只有与自己相处时从来不拘于君臣之礼的苏靖会这样叫他了。
直到亲眼看见苏靖活生生站在面前,蒲泓弈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梦一场。十一年实在太长,他如今已然无法回忆出这般生动的画面了。
那人丝毫未变,仍是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仿佛昨日才分别似的。
身着甲胄的青年风尘仆仆,铠甲上甚至还带着狼藉血渍,却盖不过眉眼间的张扬神采。那睫毛纤长得过分,在笑起来时会稍稍盖在瞳前,掩映着眸中闪烁的明亮光芒,跟从前一样,有种和他战神之名不太相符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