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青跑到玄关,换上鞋,蹲下系鞋带。
谈青失眠了一整晚。
他回到房间,提起书包就要走,临出门前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黑白色电子表。
阿姨给谈青盛了一大碗,泛油的汤面上飘着紫菜虾皮和葱花,香味扑鼻。
私生子从楼梯上冲下来,背着书包,很有学生气。
周临山带他刷卡坐了总裁专梯,电梯升至三十二楼时终于停下。
懂得讨好人。这点对十八岁的青春期小孩来说倒是难能可贵。
他今天没戴眼镜,但足以看清小孩手上换了支表。
周临山指了指楼上:“去把书包背着,待会拿出来写。”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一抵让谈青立马浑身清醒,猛地直起背脊,窘迫地捏着勺子,没几下就吃完了。
雨停了,烟也燃尽了。
她看到周临山便站了起来:“小周总。”
谈青背着书包跟在周临山身后,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声“小周总”。
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那盘私生子端来的水果。
女人凝神思索了一下:“是,一点半。”
好奇怪,周临山甚至比谈小英更关心他写不写作业。
女人道好,带着谈青就要往另一边去。
现在嘛……
周临山坐在对面,在打电话,没看他。
“……嗯?”
周临山站在玄关处,已经换好了鞋,拎着公文包,一身剪裁漂亮的手工西装。
周临山点点头:“找间空会议室,带他去里面。”
“少爷,大少爷让您下去吃早饭,吃完之后他要带您出门。”
周临山叹了口气,摇摇头。
房门被合上,谈青走了。
谈青喝了口汤,悄悄抬眼看。
早餐是鸡汤馄饨。
谈青一愣。是了,四张主科卷子加一篇英语周记,都压在书包底,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周临山突然叫住她:“等等,周总等会是不是在这有个会?”
葡萄没有一颗颗拔下来,而是一整串卧在盘里。
出电梯左转是条长廊,走至尽头便是间外露的小办公间,一个三十来岁的单眼皮女人坐在台后,头发挽到脑后,台上摆着“总裁特助”的台签。
周临山还是没有把报表看完。
周临山滑动鼠标,心不在焉地阅览着,看了几行字发现看不进去后,干脆摘掉了眼镜。
“哥,我帮你拿包。”他讨好着要去替周临山提架子上挂着的公文包。
周临山制止道:“学校没布置作业?”
恍惚间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在蓝月巷巷口的小铺子里买烟,妓女的儿子被雨打湿成一片薄薄的白纸,最后连背影都没有留给他。
谈青乖乖点头,一溜烟跑上楼。
或许是因为周临山在等他,他有些紧张,越想快点系好就系得越乱七八糟。
一栋立于中心区域的写字楼,气派的弧形感应门顶上嵌着三米长的名牌,衣着干练得体的男男女女不停进出着。
“咚。”
青苹果被切成块,有的太大有的太小,切得很丑。
这副粗糙的样子,怎么会是阿姨准备的?
私生子局促地站着,藏在身侧的右手下意识拽着书包带子。他出门前忘了梳头发,头顶翘
他很清楚他现在在讨好谁。
昨晚他为了让周临山帮他,特意把男人送的表取了下来,换上了姓岳的送的蓝表。
周临山一手拿电话,一手伸过来抵住他脑袋,免得落入汤碗。
那时他没想到,一年后那少年会以私生子的身份再次出现。
“回去吧,早点休息。”
周临山看向谈青。
他沉默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顶着丑丑的鞋带,跟着周临山坐上了车。
他吃着吃着就走神,一夜未眠的副作用开始奏效,他垂着头,眼皮一闭险些睡过去。
谈青和单眼皮女人对视上,这才反应过来周临山说的“他”是自己。
“布置了,在书包里,我带回来了。”他老实回答。
周临山的电话适时打完,他看向正擦嘴的谈青,语气平静:“走吧,带你去公司。”
窗外适逢下起雨,周临山活动了下颈椎,从烟盒里摸出杆烟叼在唇边。
谈青丝毫没有犹豫,摘表,换表,动作一气呵成。
他原本也没对周临山会帮他这件事抱有多大希望,可真正被拒绝后,他还是发着愁一整夜没闭上眼。
周家的公司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
谈青耷拉着眼走到门边:“谁?”
尼古丁的味道涌进口腔,他眯着眼去看窗外模糊的夜景。
谈青点点头。小周总大发慈悲,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