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抚着透不过气的胸口,费劲地提起气问:“……离下个驿站还有多远?”
“这会儿一时到不了下个驿站,若要歇脚,杏州治所杏阳城就在附近,咱们可以进城去。”
姜稚衣摇了摇头:“此地已是关内,玄策军身份敏感,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进城……”
惊蛰绞了shi帕去给她擦脸,一面道:“没有什么比您的身体更重要,若是沈少将军在,也定会选择进城的。”
姜稚衣热得头昏脑涨,汗却发不出,胸闷气短之下喘息一声比一声微弱,还想再说话,一口气提起,眼前忽而泛点星子,软绵绵往一旁栽去。
“郡主——!”惊蛰大惊着扶住了人,急声朝车外喊,“冯军医——!”
一个时辰后,姜稚衣在徐徐凉风里缓缓睁开眼来,一眼瞧见头顶陌生的承尘,慢慢转过头,看见惊蛰坐在床榻边,正眯着眼昏昏然给她摇着扇。
“水……”姜稚衣口干舌燥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
惊蛰在昏睡间蓦然惊醒:“郡主醒了!”说着连忙斟了碗凉茶,将她扶坐起来喂她喝,“郡主可有感觉好些,透得上气了吗?”
姜稚衣饮下一整碗茶,舒畅了些,轻点了点头。
“幸好李军医的学徒跟在队伍里,冯军医说您这是中了暑热,倒得亏您身子骨禁不住晕过去了,若当真强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方才冯军医给您刮过痧,看您发了一身汗,应当是排出热毒了。”
姜稚衣这才感觉后颈火辣辣的,轻嘶着气抬手摸了摸,一面问:“这是在哪儿?”
“杏阳城刺史府,奴婢记着您的顾虑,本想先带着冯军医进城,让其余人暂留城外,不过三七说少将军有令,您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刚好那杏州刺史带人来城门口接您的驾,听见这话便让大家都进城来了。那朱刺史瞧着是个殷勤的,倒不像有什么忌讳,就是他身边跟着的副手,那位魏长史,当时似乎面有疑虑,不过也没置喙什么。”
姜稚衣点点头,揉了揉额角:“你扶我下榻,我亲自去与那刺史打个照面。”
惊蛰知道姜稚衣如今将元策放在顶顶的心尖儿上,一分一毫麻烦也不愿让他沾染,便不劝她多歇息了,伺候她梳洗换衣,搀她出了刺史府后院。
前院刺史官衙,姜稚衣刚被府内管事领到正堂门口,上首微胖的中年男子立马抖着胡须迎上前来,躬身行礼:“永盈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杏州刺史朱逢源,见过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朱逢源身后,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跟着躬身行礼,言简意赅道:“下官杏州长史魏寂,见过郡主。”
倒一个个还挺人如其名。
姜稚衣打量了下两人,端着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朱逢源直起身板,小心瞧了眼姜稚衣的脸色:“郡主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在厢房里多歇一会儿?下官已让人去准备您的晚膳了。”
“本郡主此行带了百名‘护卫’随行,他们跟随我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正待休整,不知朱刺史可有地方安顿我这些‘护卫’?”
自然大家都知道那是玄策军,但郡主说是护卫,那就是护卫。朱逢源容色笃定地点头:“郡主放心,就将他们安顿在下官这刺史府偏院,您看如何?”
“你这刺史府住得下这许多人?”
“那——”朱逢源拖长了声一思量,恍然大悟,“恐怕是住不下,下官给他们另觅住处,不过离刺史府近些?”
姜稚衣满意点头。
称是护卫,是提醒朱逢源勿宣扬玄策军身份,这百人队伍浩浩荡荡,主动避嫌,是免生闲话。
看朱逢源是个Jing明之人,说这么几句也差不多够了。
姜稚衣发汗过后腿脚无力,本是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过来,见他已然心领神会,打道往后院回,路上碰见三七,向她请示:“少夫人,您今夜下榻在此,身边还是稍微留些人手,除了小人之外再点十人,您看如何?”
姜稚衣停在廊下,搭着惊蛰的手点头:“你安排便是。”
三七颔首应是,正要出去点兵,一抬头看见一名眉眼清俊、青衫飘逸的少年郎迎面走来,脚下蓦地一顿。
姜稚衣顺着三七见鬼似的目光回过头去,也跟着一惊——
“裴公子?”
“郡主?”
“你怎会在此?”
“你怎会在此?”
接连两次异口同声,姜稚衣和裴子宋面对面噎在了原地。
姜稚衣惊讶过后当先开口:“我有事回京,途经杏州地界中了暑热,进城歇脚。”
“巧了,内子竟在此地路遇了子宋兄。”一道疑似元策语气的青涩男声响起。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熟悉至极,偏又不是元策的音色,一个多月没听见元策的声音,姜稚衣差点以为自己想他想到耳朵坏了,惊愕地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三七不知何时从腰封里取出了一册折子,摊开在手。
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