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她率先一步找到了与灵渊一起隐居避世的叶归尘,是否不该那般贸然将叶归尘的下落告诉掌门师伯?
如今叶师兄失去了前尘的记忆,对待灵渊虽然宠溺纵容,却再也不见曾经那种温柔如几乎要让人溺毙的春水般的爱眷。
这对灵渊,不算公允。
银发神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不断磕头的灵渊:“说来古怪,他是天选的破劫之人,尔又是天生的应劫之人,不破不立,一应俱灭。尔等本该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偏又机缘巧合成为了最为亲密的道侣,眼下这局面,吾也不曾见过呢。”
灵渊机械地磕着头,只希望眼前的神人能大发慈悲,将叶归尘救回来。
“罢了,起来吧。”银发神人终于发话了。
灵渊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仍旧不肯起身。
银发神人微微一眯眼眸,灵渊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浩然之力硬生生将他从地面拔起,与此同时,一点金光落入他的额头,他原本血rou模糊的额头只觉得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拂过,方才火辣辣的疼痛竟然瞬间就消失了。
“您肯救他了吗?”灵渊心怀期冀地望着对方。
银发神人摩挲着下颌道:“救他倒不难,难的是他乃破劫之人,身上承载的乃是天地因果之力,他的生死破立皆由天定。吾若贸然出手,怕是逆天改命,反倒会影响天命轮转。”
陆妙韫闻言,心微微一沉。对方坦言救下叶师兄竟然有这样大的代价,恐怕不会轻易施救。她心念一动,立时道:“既然天机玄奥,说不定今日与您相见,也是天道授意呢?”
灵渊才要说话,又被对方抬手拦下:“我若救他,恐怕也要承载一部分天地孽力,不过我本就是此方的守墓人,最后一个尚未消散的神魂罢了,便是回归天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陆妙韫也跟着上前一步道:“若有能用得上晚辈的,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银发神人微笑起来,眼含欣赏:“你们两个,都不错。”
随后,他的目光瞟向站在旁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夜摩天。
夜摩天被他的视线锁定后,表情一顿,硬着头皮上前:“我也”
话音未落,银发神人淡淡一抬手,夜摩天瞬间便化为一个木桩子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灵渊和陆妙韫:“”
到底是神君,面对纯粹的魔族本能的厌恶是无法隐藏的。
“白头发那小子,你可知道吾若救他,也要折损许多神力,因此,须得尔答应一个条件,吾才能出手施救。”银发神人转头看向将叶归尘紧紧抱在怀里的灵渊。
灵渊望着叶归尘苍白的唇色,抬眸坚定地看向对面的神君:“我答应。”
谁知那银发神君却笑了出来:“可要想好了,尔以为愿为他献出生命便是极限了么?尔等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生不如死么?可知这世间上有许多事情却是比活着更为艰难的。”
灵渊认真地回答道:“我愿意。”
“哪怕是让你留在这里,陪我守着这死寂的坟场万载千年?”银发神君又问。
灵渊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愿意。”
若只是让他留在这里孤寂万年,在灵渊看来却已经是格外宽容了。哪怕他与叶归尘天各一方,但只要知道对方还好好地活在这世间,他便心满意足了。
银发神君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掌虚落在叶归尘颅顶上方,一道ru白色的光华瞬息间没入叶归尘的眉心之间。
灵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神灵的身影似乎是比刚才还淡了几分。
“唔,已经到了飞升之境了,受过雷劫之伤,看来是飞升失败了。很不容易啊,量劫将至还能在这段时间内修炼至此,可见天界的那帮人没有少费心思。”银发神君眸色微沉,几乎是在抬手的瞬间便将叶归尘的一生尽收眼底,“啧,被封印住记忆了,给他下这个禁制的人应该是个仙人,才能以仙术将他的记忆封住。”
闻言,灵渊和陆妙韫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叶归尘。
陆妙韫怔楞了片刻,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掌门师尊他虽然修为高深莫测,但他就连飞升之劫都未渡过,怎么可能是仙人?”
众所周知,玄玑老人虽然活了近八千岁,但却从来不曾尝试渡劫飞升,因为修炼至飞升境后,修士都会感悟至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时也会对自己的未来前程隐约有所感知。
玄玑老人曾说,他预感自己机缘未到,无法度过飞升大劫,所以从未尝试突破飞升境,自己下一世便算功德圆满,有望飞升天界。
就连他最后坐化,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这样一个质朴不争的修士,怎么会与天界之上那无所不能的仙人扯上关系?
闻言,银发神人也不与她争,只是轻轻地抬手点了点叶归尘的眉心,丝丝七彩的霞光没入他眉间,随后,叶归尘苍白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而他紧蹙的眉宇也在逐渐放松,已经是rou眼可见的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