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那想了老半天说:“可是教授,我不想念书了。”
老教授气得差点把茶缸子摔过来,然后问:“那你想干什么?”
“还是想做记者……”
“《京客》都不干了,还有什么活儿你看得上?”
我对手指,“当初您不是也让我多看看么?”
“那是去年十一月份!那时候你们新上市的瓜果新鲜着呢,有的是好去处等着抢,现在人家都占好地方了,你还想上哪找好工作去?”
这我也知道,不过我本来已经很难受了,还非要这么说我干什么……
“赵缂这个人虽然邪性了点,跟着他倒是能学本事。我原来还担心他脾气大路子野,你应付不来,不过他好像还挺看重你的,到底因为什么都要签约了你还说辞职就辞职了?”
这里原因太复杂了。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说。
老太爷想了一会儿说:“前几天有个网站的总监来找我要编辑,你要不去那边先干一段时间吧。薪水还可以,不过网络没有采编权,你估计觉得没有《京客》那样的工作过瘾,但人不能总待着,先去工作一阵骑驴找马吧。”
我本来想说如果要去网媒我早就找工作了,可是心里知道这是老人的善意,到底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乖乖听话去了网络媒体上班,成了九九六的上班族。
九月开学,明雨回来上课,念慈却还没从美国回来。
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念慈供职的银行在其中勉力周旋,最终翻雨覆雨。
等到圣诞节前,钟总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公司已经在国贸最豪华的地段的高楼层给她布置好了一间小小的独立办公室。
我下了班跑去她公司体验成功人士脚踏霓虹的感觉,却只看见整幢大厦不夜的灯火里行色匆匆的年轻人们。
念慈瘦得身上的西装都成了over size,可从回国之后她还没有时间去买合身的衣服,只有脸上的妆容还是一丝不乱,盘起来的头发,踩着的高跟鞋似乎都是一排从容。
我身为互联网民工,提早下班也已经是晚上八点班,从西四环公交倒地铁再倒地铁,穿越北京中轴线赶到她办公室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然而却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这些人都不下班的么?”我看着玻璃门外来往匆匆的金装Jing英们。
“活儿干不完就都留下来加班,也有的是要留下看美股,反正回家也是工作……”念慈说着接了电话。
她说着流利的英语和人讨价还价,姿态松弛,谈笑风生,却在自己的办公室踢掉了高跟鞋,桌子上是一小盘小豆凉糕,一眼看过去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个手里动辄经手几千万上亿资金的年轻女人。
这一年是世界金融圈子的大洗牌,多少大厦瞬间泯灭,却也有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在危机中紧紧抓住了机会。
从实习入职到现在不过是一年有余,念慈敏捷地在整个世界的金融风暴里做出了最佳判断,Jing准Cao作,趋利避害,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聪明的姑娘就这样渐渐显露出了她本来的隐藏于剑鞘中的样子,寒光利利,削金断玉,让人即使见到她如沐春风的笑容,也不敢小觑造次。
事业同样走上正轨还有邹航。
第二年五月,盛夏的云即将绽放的时候,《人间欢喜》上映,大受欢迎。
邹航跃居演技小生头把交椅。
他拍戏回来知道我换了工作,问了几次是不是跟他的封面有关系,都被我否认了。大明星也就不再追问,不过之后我被点名参加了所有电影相关的媒体宣传活动,除了赚到一笔不大不小的宣传费用,也因此频繁和各大媒体文娱版的编辑接触,还应邀在一家时尚媒体开了一个文化专栏,每个月有了固定的额外收入。
而就是在电影宣传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一年多同在北京,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庄远。
这个人供职的文化基金是电影的最大投资方,他作为代表出席了电影庆功会。
我们相见的时候互看一眼,又看看台上的邹航,相视一笑。
邹航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他这份电影合约付出,但是我们也都不要他知道了。
庆功会后,我被邹航强留参加之后的晚宴,可一入座,就知道这个饭局说是答谢媒体,其实就是为了我攒的。这一桌都是乐欢盈相熟的媒体主编们,只我一个毕业一年不到的新人。如此生硬的面试机会,简直比被爹妈按头相亲还要尴尬。我如坐针毡,好在邹航很快现身,亲自督促我和这些前辈换了联络方式,又说了请各位有合适的选题随时合作。
可这个人说完又去别桌应酬,我便瞬时成了这一桌的重点关注对象。
有人笑:“黄瀛子,这名字好熟悉。”
“不会是《京客》去年很出风头的那个新人吧?”
旁边一位脸色暗红,一看酒量就很好的大叔闻言转过头打量我,“就是赵缂都没留住的那个写文化观察的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