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面色凝重:“这次支援丰春县,我带了七百王府亲兵,还从礼水下游各处县城调来千余人、两门火炮,如此加起来,堪堪两千人而已。”
“要是放在平常,两千人守一个小县城,绰绰有余了。”罗无因道,“可他们这回是要拖住我们,将我们困死城中,他们才好趁机让战船渡过码头关卡。所以,他们不会给我们喘息的余地。”
可他们又万万无法置城中百姓于不顾。就这么两千人,要守城,要守桥,兵力一分散,消耗得更快。
正说着,城门处的炮火声停下了。
雀澜不由看向城门:“这么快就结束远攻了?”
“这是先锋队伍渡过了护城河。”罗无因在玄衣军中潜伏了半年,已熟悉了他们的那一套攻城方式,“先锋队伍一到城门下,马上就要用圆木撞门了,看来他们打算今晚就攻破城门。”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批景山县的玄衣军,不少是刚刚收编的青莲教土匪,虽穿上了一身铠甲,可土匪习气还在,要是让他们冲进城里,这小县城得让他们糟蹋个遍。”
雀澜啐了一口:“一群乌合之众,偏偏人这么多,还得怕他们三分,真是叫人生气。”
说着,他就从屋顶上跳下去,落在人群逃亡后一片混乱的街道上,快步向城门口跑去。
“雀儿!”罗无因在后叫他,也从屋顶上跳下来,追在他后头,“别这么莽撞!”
雀澜大声道:“我心中有数!”
一边喊,他一边跑上城楼,来来往往的士兵见了他,连忙叫道:“少夫人!”
雀澜快步上了城楼,就近找了个瞭望口,往下一看。
护城河对面黑压压的全是玄衣军,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借着他们军中举着的火把,雀澜看清楚了推在队伍最前面的攻城器械——两门火炮,三个投石机。
说是投石机,其实只是仿制出来的、轻巧了不少的类似器械,只能投一投火藤球这样轻飘飘的东西,要是真能投巨石,这县城的城墙早被几下砸塌了。
他们的火炮也是仿制出来的,射程短,装填弹药时间长,使用的□□声响大、威力小,对付人还可以,对付钢桥和城墙便都行不通了。
雀澜心想,怪不得他们急着让先锋军渡过护城河开始撞门,原来带的是些不经用的攻城武器。
又一想,如此便更能印证殿下的猜测了——若这些就是张鹤翎的家底,他这个雍王未免穷酸得让人笑掉大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已经准备走第三条路,将Jing良的武器全都抽走了,只留了一些花架子给这些即将成为弃子的队伍。
他心里思索着,城墙外的玄衣军先锋队忽然大喝一声,随即,脚下的城墙猛的一震。
他们开始用圆木撞门了!
雀澜收起思绪,大喊道:“弓兵!上火箭!”
几名都头闻声看过来,发现是少夫人来了,连忙传令:“弓兵!上火箭!”
丰春县守备军仅剩的二十名弓兵全被拉上了城墙,不一会儿,带着火星的箭雨就盖住了城下的玄衣军。
雀澜往城楼中央跑,将正中间的几个士兵一拉:“你们两个,往下泼火油!”
守着瞭望口的士兵一愣,赶紧去提火油桶,哗啦啦往下倒。
火油一倒下去,半空中与火箭一擦,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聚集在城门门洞前的玄衣军队伍顿时发出惨叫,破门的圆木停了下来。
雀澜叫来几名都头,道:“城外这些玄衣军,多是刚收编的土匪,他们的远攻器械威力不大,不足为惧。你们只需这样拖着,防着他们破门而入,拖到各处援军到来即可。”
都头们纷纷应道:“是!”
雀澜又问:“殿下呢?”
一名都头答道:“殿下刚刚在此处布置了防守,便赶去码头边了。”
雀澜连忙转身就走。
这一转身,便看见罗无因正站在他背后,神色有些复杂。
“师父,我要去码头边找殿下。”雀澜走过来几步,抓住他的手,“您就在此处罢,码头在城外,要同玄衣军正面交手,太危险了。”
“……”罗无因拍拍他的手,“我同你一道去。”
他不无感慨,说:“雀儿,师父不在的这半年里,你真的长大了。”
雀澜拉着他下城楼,找了两匹马,说:“师父,我总要长大的。”
“师父不在的这半年里,我在殿下身边学了不少东西。”他翻身骑上马,往前跑去,“殿下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他是个有本事、有气度的人。”
“你中意他,自然觉得他有本事。”罗无因也上了马,一抽马鞭,马儿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师父难道不觉得他有本事么?”雀澜道,“您不能因为他占了我的便宜,就故意看轻他一些呀。”
两人齐头并进,半晌,罗无因说:“也许师父真的老了,不该再管你了。”
策马飞驰,寒冷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