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月光倾泻,洒在聂府的池塘上映出一片光辉。
后院除了间或的几声鸟叫外静悄悄的。
聂随轻车熟路地走到其中一间客房,先是曲指敲了敲门,低着声音问:“卿卿,你在里面吗?方便我开门吗?”
无人回应。
轻笑一声,聂随挑了挑眉打趣道:“昨日你却是配合的极好,哪怕卿卿穿着一身侍从的衣服也是极好看的。”
见赛斡尔还不说话,聂随只得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屋里。
窗台的烛台已经熄灭了,聂随随手点上,再一扭头,脸上的笑徒然消失。
屋内空无一人。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床边,掀开被子,见没人后又弯下腰趴到床底,还是没人。
“你去哪了?”聂随稍稍提了些声音。
还是没人回应。
不可能……卿卿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聂随皱紧眉毛,眼底却带着茫然。
他坐到床上,颓然地抓了抓头发,却无意中看到了床缝的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聂随手臂用力把床缝的匣子拽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匣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哗啦啦转了几个圈,盖子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洒在地上。
然而只是一眼,聂随浑身都僵住了,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脊梁向上蔓延。
地上静静躺着一张石膏脸,还有油泥做出来的各种脸上的部位,包括鼻梁、嘴角、脸颊耳朵等等。
油泥质地的部位栩栩如生,在烛火下看着与人的皮肤别无二致。
然而最让聂随震惊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张与卿卿一模一样的脸。
不对……
不对!
聂随猛地站起来,手颤抖地捡起地上的人造脸皮。
……与卿卿脸上的手感一模一样。
不、不。
聂随张了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几个音节。
他、那个赛斡尔,竟然不是小漂亮?!
他猛地想到之前赛斡尔想出的那个“计划”。
若赛斡尔真是假扮,那……那个所谓的计划,难道、难道……
聂随霎时意识到他被漠北人利用了。
他站起身,径直推开门,打算即刻进宫告知圣上。
千万不能用那个香料!
“铮——”
剑带着寒光直直刺入聂随的腹部,聂随反应迅速一个扭身,让剑没有刺中要害。
他死死捂着开始流血的腹部,眼睛微微眯起,顺着月光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部用黑布笼罩,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起一层寒光。
“你……”
聂随正要开口询问,黑衣人却是毫不犹豫,再次出手,动作干脆利落,直指聂随要害!
“刺啦!”
聂随急忙抬手去挡,那剑刃顺着衣袖直直刺入,将手臂切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如此力道,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招招致命,明显是要在今夜直接杀掉聂随。
聂随冷眉看向黑衣人,身后已经挨上了墙壁,几乎退无可退。
眼前的剑裹着寒风直直落下,眼看就要刺入聂随的脖子,
——“开门!羽林卫缉拿要犯!”
头顶的剑霎时顿住。
黑衣人与聂随双目对视,似是在犹豫要怎么办。
片刻后,他收回剑,脚下一点,带着猎猎寒风跳到屋檐之上消失不见。
聂随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缩在墙角,头浑浑噩噩的,只能听到外面父亲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
下一刻,聂随眼前便站了一排玄甲羽林军。
“圣上有令,聂随下毒残害郡王殿下,即刻带走!”
聂随握紧了手,随后又缓缓松开。
还是晚了一步……
为首的羽林卫冷声展开一道圣旨,随即挥挥手,身后两个羽林卫上前,左右钳住了无比虚弱的聂随。
聂将军抖着胡子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聂将军,别让末将为难,”羽林卫动作并无半分停滞,“若将军有疑问,不如进宫求见圣上吧。”
说罢,他便带着聂随和一众羽林卫,动作迅速地离开了。
屋檐上。
悄一收起手中的剑,直到看到聂随被带走后,这才彻底隐匿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承乾殿。
张太医舟车劳顿,彻夜不眠,连着赶路了将近一天一夜才抵达京城。
因为时佑安病情严峻,张太医甚至来不及换身衣服,就这样带着一身灰来到承乾殿把脉。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张太医时不时发出的疑声和叹气。
片刻后,他松开时佑安的手,在戚长璟和戚长珩期待又憔悴的眼神中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