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卧房只有一扇门,我又不会武,大晚上的还能使什么神通跑了不成?”
她自然知道那日清杀大宅,铃铛当时被吓着了,晏无咎让她看着自己,她自是不敢懈怠,生怕办错了差事,便只能进阎王殿里诉苦了。
想起晏无咎的手段,宋姝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忧虑。
大圣皇帝在世之时,虽在朝堂上行事果利,但体恤民心,待人接物温和文雅,除了在于她娘亲的私事上有失妥帖,但绝对能担得上“仁君”之号。
可晏无咎,那张同样温文尔雅的面目下却藏了一颗凶戾蛮旱之心,心无万物,唯我独尊。
枭雄,自非明君之相。
她眉间忧虑不减,铃铛瞧出来,却什么也不敢说,双手和在身前,头微偏,避开了她的目光。
“罢了,沐浴更衣吧。”
宋姝聊下这句话便自顾自的往屏风后走去。
这螺钿屏风是当初孙青书送来的,黑到发亮的檀木上头钿着送子石榴图。
当初宋姝瞧见之时,当着晏无咎的面嗤道:“痴人说梦”。如今晏无咎将大宅里的人和东西尽数换过,却留下了这幅屏风……
她抿了抿唇,感受到了胃里翻腾。
澡豆里混了茉莉花碎,淡淡的香气随着水蒸气氤氲在空气里,安抚了她烦躁的神经。
铃铛服侍的还算妥帖,热气蒸腾,宋姝眼前浮起一片水雾,双颊泛起些许红晕。
她泡的有些晕头,正欲唤铃铛起身,却忽然听见身后一身闷响——
她心头一跳,转过身去,却没看到铃铛的踪影,腾腾水雾中,隐约却看见一玄黑身影。
“什么人?”她低声喝道。
“姑娘,是我!”
雾影中, 熟悉的声音传来,那黑衣人揭下了面罩, 宋姝看不清她脸上的轮廓
心下却一阵狂喜。
“拂珠!”她低声唤道。
透过水雾, 拂珠走上前来,面容一点点在宋姝面前清晰起来。
“真的是你!”宋姝脸上扬起喜色。
拂珠从一旁衣架上取了薄巾递过来。
“姑娘,时间紧迫, 雍王已经安排妥当,您快随我走。”
“雍王?”宋姝眉头一皱,裹着薄巾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她似是不敢相信似的颤声问:“晏泉……还活着?”
“自然。”拂珠皱了皱眉, 眼中露出一丝不解,“雍王一直藏身在清风道总舵。他……未曾寻过您?”
如被雷击中般,宋姝身子僵直, 乎回想起那一身黑袍和晏无咎莫名其妙的话。
拂珠开了窗, 屋外雾气渐渐散去,拂珠看了看窗外夜色,隐隐约约中,金戈厮杀之声缓缓传来。
她寻来外衫大氅递给宋姝, 忙到:“姑娘, 来不及了,快走!”
宋姝应声, 随着拂珠从窗外离开。
夜景溟蒙, 大宅四方雾锁烟迷。宋姝跟在拂珠身后, 绕过回廊,听见的只有一片死寂和两人匆忙的脚步声。
平日里守在回廊上的仙官仆役都不见了踪影,宋姝心下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若晏无咎已经知晓晏泉还活着, 他怎会算计不到今晚拂珠会来?
果不其然, 两人刚刚行至大宅门口, 宋姝只听一阵劲风之声,拂珠带着她向后闪躲一步。
一抬头,只见惨白朦胧的月光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伫立在石阶之下,夜风缓缓吹起袍脚,似是幽灵鬼魅。
晏无咎声音徐徐传来:“我的好阿姝,若是不喜这宅院,孤为你换一间便是,如何急着要走?”
宋姝闻声一滞,知晓晏无咎功夫远高于拂珠,轻声在她耳畔道:“你不是他对手,快走!”
拂珠自是不肯,两人僵持一瞬之际,却听得晏无咎一声轻笑。
“拂珠,既来了,便留下罢!”
话罢,他掌风已至——
拂珠迎头上前,雾雨拂面,堪堪接下一掌,却被掌风击退数尺。
晏无咎见状,勾唇一笑:“不愧是大圣皇帝养的影卫,难怪能入孤的总舵如入无人之境。”
话里嘲讽之意宋姝听得分明,拂珠默然一瞬,忽暴起向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拂珠的剑更是其中佼佼者。剑出残影,真身不见,宋姝只隐隐看见空中一道暗影,而后却是一声闷响—
拂珠应身而落——
砖石地上匝点水花,她目光有些涣散,地上的水洼映出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拂珠心下大骇。
朝野上下无人知晓,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废帝竟是如此高手。
血色在深色石砖上洇了出来,刺红了宋姝的眼。
“住手!”她喝道。
声音是冷的,像是寒窖里的一块硬冰。晏无咎似乎并不在意,望着她微微一笑,道:“阿姝,同孤走吧,你不喜欢这宅子,孤为你换一间便是。”
宋姝余光看了看拂珠狼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