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痒痒地凑到宋姝身侧,哑声问她:“可看出什么眉目来了?”
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宋姝的肩膀处,说话时带起的呼吸轻拍在她锁骨,带起酥痒之意。宋姝看得正入神,偏了偏头,躲过他的呼吸,道:“这东西好生邪门……”
“哦?为何?”
“这书里头的符箓大多都十分Yin损,你瞧这个……”
说着,她修长素白的手指落在一个方形的图腾上。
晏泉看不懂着鬼画符似的文字,问她:“这个,怎么了?”
“这叫做‘转灵符’,可以以血为媒介将两个人的灵魂相互交换。”
晏泉皱了皱眉:“还有这样的东西?”
宋姝点头:“不止如此,你猜,若是想要这符咒起作用,需要多少人的血?”
“多少?”
宋姝抬手比了个“三”
“三十人?”
“三千人。”
晏泉俊眉紧皱,饶是见惯了风雨,眼底也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怎会有如此Yin毒之法?”
宋姝叹了一口气:“不止如此,这劳什子《万法符箓》上绝大多数的符咒都是如此,若要起效,动辄就要千百人命为代价……”
这书里头正常的符箓拢共没几个,她倒是得谢谢禾嗣,当初没把这些Yin损的东西教给她。
可转念一想,禾嗣说着书能助她一臂之力,她这些日子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相处着邪门儿的书究竟能如何帮她。
她撇撇嘴,有些丧气的将书合上,道:“还有,这书里写着,所谓万法符箓,起源前朝孙家皇室,似乎只在孙家血脉之间相传……我能使出符箓之术,莫不是祖上也与孙家有关联?”
她知道孙家曾是来自山南道的大族,可她细细回想,她母家这边,沈国公府来自淮南道,他爹宋家本家是在江南道,与出自北地的孙家相隔十万八千里……
“莫不是,祖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姻亲?”
她眼带疑惑,却没瞧见她身侧,晏泉的目光有一瞬的凝结。
晏长歌的话,他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宋姝,但是他害怕宋姝若是得知她与晏无咎两人的兄妹关系,心中魔障会越积越厉。
一念之差,他在这一刻选择保持缄默。
下午骄阳正艳,他枕宋姝肩膀上未发一语,静静感受着窗外阳光的落在脸上身上的温暖热烈。鼻尖隐隐萦绕着她身上干净馨香之气,他眷恋似的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一瞬间心想着,要是能永远都停在这一刻便好了。
妫州。
清风道总舵大宅内,孙青书微微垂眼,望向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上苍给了他死里逃生的机缘,赐了他呼风唤雨的权势,唯独却在子嗣一事上待他吝啬。
想当年他在晏无咎的年纪,已经开始谋划争夺天下之事,可看看他这儿子,却还在为情债孽缘神伤。
不成器,真当不成器。
望向晏无咎,他目光有些轻蔑。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眼前的青年却连他丝毫的雄心都未遗传到。
正宫皇后之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给了他一把多么好的牌,却被他打成今日这个狼狈样子,真是可惜,真是可惜。
心中不屑之意更甚,那盛满的不屑便从眼眶里泄了出来,被晏无咎看了个分明。
他并未为眼前人的蔑视而动怒,反倒笑了:“做儿子的没能成全道主复辟前朝,称霸天下的美梦,还真是抱歉。”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一丝歉意也无,反倒充满了嘲讽之意,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当初孙青书找上他的那晚。
彼时,大圣皇帝病入膏肓,却觉察出了他生世的异样,密令晏泉调查。也就是那时,他方才知晓,自己这个东宫太子原来根本就不是晏家血脉。
大圣皇帝在看到证据后,不仅要改诏将皇位传给晏泉,还下令要处死他。
坐在东宫冷冰冰的正殿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他自视龙子储君,天潢贵胄,却不料竟是个逆贼秽乱后宫生下的孽种。
他着一生,在漠视中开始,在屈辱中结束。
这要他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
也就是那晚,孙青书找上了他。
他以慈父之名循循善诱,诱得他在乾清殿里活活气死了大圣皇帝,篡改诏书。大圣皇帝咽气前最后一刻,他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剧烈摇动的身躯渐渐停止摆动,看着他那双怒到极点的眼始终未曾合上。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里,映出了他激动颤抖的身子,映出了他兴奋发红的脸。就在那一晚,他弑了君,杀了父,踏上了一条再也没法回头的路。??
后悔吗?
当然不。
他若不先借着孙青书在宫里的人脉先下手为强,下场便是一杯毒酒,乱坟草葬。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