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开除了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又回来。
加上涉及到自己亲侄子。
纺织厂厂长一口咬定,这事的处理,属于公事公办。
不存在任何的不妥。
沈大柱子和曹花英两个,又是鞠躬道歉,又是往自己身上揽过错。
最后他们答应赔偿三倍医药费,同时亲自去给厂长侄子赔礼道歉。
另外,沈招娣也不是完全恢复了工作,她还有三个月观察期,如果这三个月,沈大柱和曹花英两个,再来闹事儿,他不仅要开除沈招娣,还要交给保卫科处理。
毕竟,当初要不是看沈金宝年纪小,他们早就让保卫科的人介入,或者交由派出所的人管了。
从纺织厂出来的时候,沈招娣叫住沈大柱子和曹花英。
“爹、娘,那个家,我以后不会回去了,以后你们怎么宠着弟弟,我不管,但希望你们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能找搪瓷厂领导一次,就能够找他们第二次。”沈招娣道。
“滚,赶紧滚!”曹花英直跳脚。
沈大柱子也恨不得吃了她。
沈招娣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妹妹沈盼弟见她回来,还一脸好奇,“姐,你不是回去嫁人了吗?咋就回来了?”
沈招娣进屋的脚步顿了顿。
冲妹妹道:“盼弟,嫁人……”
“嫁人咋啦?”淳朴的沈盼弟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姐姐。
“嫁人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如果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对自己不好,还不如不嫁!”沈招娣道。
“可嫁人有好多粮食。娘说彩礼一百块,二百斤粮食,三百斤红薯……”
要是二百斤粮食里,有细粮就好了。
沈盼弟越说,脸上露出的神情越向往。
沈招娣看着妹妹,看着她不谙世事,看着她到现在,都看不清爹娘的真面目,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残忍的开口,“不管多少彩礼,都和你没关系!那全是金宝的。”
“是金宝的也没关系啊,他吃了,就等于我们吃了。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沈盼弟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一定是对的!盼弟,姐姐比你大四岁,你吃过的苦,姐姐也吃过,但咱们不是必须要吃苦的。
就算吃苦,也只是暂时的,我们赚的钱,我们赚的工分,凭什么我们一口细粮都吃不上?
凭什么金宝从小到大,就能对我们呼来喝去?盼弟,姐姐醒了,你也别做梦了,爹娘不爱我们,我们都是他们的工具,一辈子供养弟弟的工具!”
“姐……”
“盼弟,你好好想想姐姐说的,哪天不想待在这个家了,姐姐带你走!”
沈盼弟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抓着妹妹的手,放到她手心!
她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
送衣服
沈盼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眼睛都挪不开了,盯着看了好久。
在大姐沈招娣的提醒下,她将钱藏进了自己那双破鞋子里。
沈盼弟平时都穿草鞋,但也有一双布鞋,是沈金宝穿过的。
底都断了,沈盼弟还跟宝贝似的,从来舍不得穿。
她将钱藏在里面,很安全。
沈招娣要走了,沈盼弟又从自己带来的那堆破烂里,拿了一点红薯面给沈招娣。
“姐,我自己偷偷留的,爹娘他们都不知道,我都给你。”
沈招娣红了眼眶。
这个妹妹,和她关系最好。
只可惜,没念过书,被爹娘重男轻女那套,坑的太严重。
人总是呆呆的。
但是沈招娣知道,自己妹妹不坏,她只是太相信爹娘了!
“妹妹,红薯面就当是姐姐借你的,总有一天,会加倍还给你!”沈招娣道。
“姐姐,你快走吧,不然金宝回来,又要闹脾气了!”
“嗯!”
沈招娣离开之后,没回纺织厂。
按理,她应该先去纺织厂申请职工宿舍,一个月下来,顶多六毛钱的房租。
可职工宿舍住的人太多了,有些更是拖家带口的,一张床上,挤着一家人。
沈招娣从前要表现,明知道没办法转正,还拼命的干。
一个人干两三个人的活儿,以为这样,厂里会看着她的表现,说不定会给她转正。
现在想想,没那个必要,她做好学徒的本职就行了。
其他的时间,她可以拿来做别的。
可以从毛巾厂接点剪毛巾的活儿,也可以从毛线厂,接点活儿,做毛线衣。
这些都是能额外赚钱的。
从前她也会接些活儿,可是弟弟太调皮了。
她从毛巾厂拿回来的毛巾,弟弟直接用脚踩,最后钱没赚到,还要倒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