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过后的土地,还未来得及修整规划,堆砌着废料。
柏腾按照记忆,往前走了二三十米,停下脚步。
地面松散的沙土,弄脏黑色的皮鞋。他抬头,向上看去。
以前李锦程住的地方大致在这个位置,一抬头便能看到玻璃发黄、连防盗都没装的窗户。
柏腾想起那年夏天,一个星星月亮都有的夜晚。
他在车边抽烟,抬头往窗户边看,那阵风好巧不巧,吹开窗帘,到满脸通红、眼睛黑亮的李锦程。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路凹陷可以填平重修,建筑物可以推倒重建,而他和李锦程的关系,大概就算缝补也回不到从前。
柏腾想到今晚见到的李锦程,褪去青涩稚嫩,和记忆中的他相去甚远。
他轻叹口气,唇角扬起无奈地笑容,低声呢喃:“小孩,真的长大了。”
柏腾回国是上个月底的事。
自从柏临远病重,无力左右柏氏,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权力交到养子手里。
两年前柏腾突然被调到国外,在整个商圈沦为笑柄。
柏腾走后,柏氏日益下滑的经济,纷纷流失的重要客户,才让旁人回过味。
当年能渡过难关顺利转型,有今天的财力和地位,是因为有柏腾在。再厚的底子,也抵不住时代的淘汰。
柏临远如今住在淮荫山上的疗养院中,他双腿麻痹,左手失去知觉,已三个月没出疗养院的大门。
第二天上午柏腾去了疗养院,柏临远因心脏不好,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没和他聊几句,便靠着藤椅睡着了。
柏腾也就不说了,低头看着他苍白疲老的脸。
常年照顾他的护工在一旁说:“老先生最近觉比以前多了许多,总是睡不醒似的。”
“嗯,医生说让他静养,好好休息。”柏腾起身,环视了一圈房间,将桌上的翡翠麒麟摆正,问她:“最近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护工顿了顿,“另一位姓柏的先生来过,保安没有让他进。”
柏腾轻抬眼皮,“说什么了?”
“”
“只管说。”
护工心想这柏先生长得一表人才,人也温柔和煦,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据她了解到的,前天来这里撒泼耍闹的男人是柏先生的堂哥。
前不久名下的公司破产,加上赌博酗酒,裤衩都赔干净了。
柏腾没有帮他,现在又企图打柏老先生遗产的事情。满嘴污言秽语,什么“狗杂种,有命拿没命花”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甚至还编排起私生活,“跟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孩”
这些她听着都觉得过分,跟别说柏先生本人了。要是真讲出来,估计她工作都不保。
她抿了抿唇,磕磕巴巴地说:“好像什么,遗产,什么钱,名字之类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柏腾脸上没什么表情,轻轻地“嗯”了声,“有事联系我。”
从疗养院出来,柏腾接到助理电话。
嘉建集团的老总带着招标合同在办公室等着了,说是前段时间共同相中的地皮有了消息,有几个细节要和柏腾说清楚。
这个项目的利润倒也没多可观,只不过是政府重点项目。
柏腾本来下午和裴树约好,不得不取消让司机掉头。
汽车刚刚启动,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何浪的电话。
刚一接通,因为宿醉沙哑的嗓音,质问他:“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从包间里离开那一阵子去见谁了?”
不等他说,又说:“是不是李锦程,你去见李锦程了。我警告你别想抵赖,有人看见告诉我了!”
柏腾把手机拿远,等对面消停了,坦然承认,“嗯,见到了。”
“柏腾你他妈——”何浪压低声音,“你老实告诉我,两年前柏盛那狗逼搞你,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李锦程,我当初看着背影就像,没敢问你——”
“哐当”一声,柏腾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真皮座椅上。
力度有些大,手机弹到地上发出一声响,吓了司机一跳。
他下意识望向后视镜,看到柏腾敛着唇角,眼神很沉。
嘉建集团的老板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见面,省去繁缛的礼节话,直接把招标会的总结拿给柏腾看。
“不单单是政府大楼后面的这块地,这一圈新迁出的地皮,都有机会。我自己肯定没什么胜算,今儿一搬出柏氏,百分之九十九定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就差这一步了。”
他抽出一张纸,指了指上面的内容:“这个‘高校人才引进计划’必须得做,政府项目,不响应政策肯定难办。这些‘人才’干脆就在淮大里面找。能考上的也不是一般孩子,至少智力比普通人强。再个我们也缺人,要是真能挑到好苗子,也是顶好的事柏总,你觉得怎么样。”
柏腾看了眼文件,颔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