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帮他讨要零食的同学也不出声了,正和旁边的同学凑拢了说悄悄话,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黎棠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假装没听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闻“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伸长脖子一看,是在睡觉的蒋楼不知道何时醒来,把同学放在他腿上的一袋糖果丢到了走道里。
丢得很远,正好在赵郁涛脚边。
赵郁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蒋楼,那表情,像是刚要燃起怒火,就被蒋楼过分凛冽的眼神摁了回去。
说起来赵郁涛和蒋楼也有些龃龉。不过当时在ktv的同学只知道赵郁涛和陈正阳单方面嘲讽蒋楼。哪怕后来的器材室砸人事件,让赵郁涛对蒋楼产生怀疑,但没有证据等于白搭,赵郁涛还是那个在背后恶意中伤的小人,蒋楼还是那个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按上“聋哥”绰号的受害者。
因而赵郁涛在蒋楼面前难免气短,被蒋楼一瞪,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转回去。
有不知情的同学把那袋糖捡起来,问是谁丢的,蒋楼打了个哈欠,眉头微拧,似是因为被吵醒而不悦。
“我丢的。”他说,“我从来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怕闹肚子。”
抵达邻市时已近正午,先在饭店用餐,稍作休整再上山。
订的是一个有六张圆桌的大包厢,吃的是普通中餐,每桌八菜一汤,米饭管够。
因着刚才在车上的小插曲,下车后同学们自觉按班级分成两派,各占据三张桌子,其他班的同学见缝插针地寻找自己的阵营。
只有苏沁晗,任性地坐在(1)班这边,还坐在黎棠旁边,大剌剌地夹菜吃饭。
黎棠担心她也被孤立,压低声音劝她:“你这样,赵郁涛会以为你跟我是一伙儿的……”
“那又怎么样,我想跟谁坐一起还要跟他打个报告?”苏沁晗却不以为然,“再说我除了参演跨年晚会有特殊贡献,还是年级第三十名,堂堂正正坐这儿的,有本事让他也上奏弹劾我,把我名额挤掉啊。”
听到“上奏弹劾”这个形容,黎棠没忍住,抿唇笑了下。
相处越久越是发现,苏沁晗并非初见时那个只会死缠烂打的傻姑娘,而是个外表与内在兼具的妙人。
她敢爱敢恨也敢做敢当,喜欢谁就大胆去追,被拒绝了哭上一整晚,第二天继续迎接升起的太阳。若是换成黎棠,敢不敢表白另当别论,一旦一腔真心被辜负,他多半会连夜退学搬家走人,这辈子再不与此人相见。
正想着,曾被苏沁晗死缠烂打的那个人,推开包厢门,径直往黎棠这边走来。
刚才下车的时候,蒋楼说去便利店买点东西,黎棠就先进饭店,和他兵分两路。本来两人也没打算一直粘在一起,说好在人前保持距离,装作普通朋友,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因此看着蒋楼越来越近,黎棠一惊,下意识咬住筷子。
等到蒋楼坐下,他更是紧张到呼吸都滞了一拍。
旁边就坐着苏沁晗,包厢里几乎都是重点班互相认识的同学,在车上坐一起尚且能以当时只剩那几个空位来解释,眼下的情况……
脑袋里还在想对策,蒋楼已经拉开黎棠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
黎棠有种无力感,心说算了,我忍住不看他就好了。
可是怎么忍得住。
一顿饭的时间,黎棠表面上专心干饭,实际上尽关注身旁的人了。
蒋楼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夹了一筷子韭菜,又去夹宫保鸡丁……看来这宫保鸡丁做得比较辣,合他口味。
然后又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
手也垂到桌下,拿出了手机,黎棠的余光能扫到屏幕,似乎是点开了微信。
在和谁聊天呢?
正想着,放在桌面的手机一振,黎棠解锁了去看,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蒋楼发来的:右边口袋。
黎棠几分懵然地放下筷子去摸口袋,原本空着的口袋里多了几颗被塑料纸包裹的圆球。
摸出来一看,是牛nai糖,草莓味芒果味巧克力味,甜上加甜。
手机又是一振。
这回黎棠没那么大胆,解锁的时候用手虚捂屏幕,怕被别人看见。
还是蒋楼发来的,简短的一句话便让黎棠心口发涨。
——这个吃了不会闹肚子。
以后不用装了
下午两点,准时开始爬山。
这座山叫白石山,以堆聚的山石洁白如玉得名。海拔不算高,徒步到山顶行程约莫三个小时,沿路都有石阶铺路,并不陡峭,山间树木林立,冬日里也绿意盎然,是难得的冬日旅行圣地。
刚踏上石阶,黎棠剥了颗糖放嘴里,没舍得咬,一点一点把它舔化。
和他走在一起的李子初问他要糖吃,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薯片给他:“吃这个吧。”
“没有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