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都快忘了他们的婚姻是以这样的形式开场。
此刻她躲在没有月亮的Yin影里偷偷观察旁边的项水川,他被月光照着半边身体,看起来一半清冷一半忧伤。她发觉她不过是用自己的绝望笼罩自己,一直都待在自己的Yin影里,既没有耐心走出去,也没有勇气让旁人走进来。这个发现让她沮丧,现在沮丧发作,她就说自己没有爱的天赋。
而月光下的他有。
她又阖上了眼睛。
细想下来,项家父母当时虽然对她很满意,但这种满意不足以支持他们后来二话不说就接受了她奇怪甚至无礼的要求。如果这背后没有项水川的意愿和推动,那一定说不通。可是傅泉怡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从始至终,她都停留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
躲在小屋的时候,傅泉怡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她nainai急于用这种方式把她嫁出去,那她能不能试着化被动为主动,为自己搏一把。她意识到同意这门婚事或许是摆在眼前最快速脱离这个家庭以及可以继续学业的方式。
她的主意是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满意,和他们儿子结婚,完成应尽的妻子义务,条件是让他们供她上学直到研究生毕业。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家庭的人品、经济条件、男方的长相和健康情况,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她在用自己进行一场豪赌,只要对方满足能资助她读书男方身体健康这两点,她就赌赢了。
她没有把握,但也要赌一把。至少由她自己出面主动权在她这里,哪怕是卖,她也要亲手把自己卖出去,而不是她nainai。
她看得出那对夫妻对她的认可以及欣赏,并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这个家让她早早的懂了很多人生哲理,其中一条就是有人喜欢你就有人讨厌你,喜欢和讨厌永远相伴而来。傅泉怡小的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姥姥对她那么好但是爸爸妈妈爷爷nainai那么讨厌她,明明大人都喜欢学习好的小孩儿为什么她爸妈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她nainai还嫌弃她成绩好不然可以上个中专早点出来工作。她走在哪里都会收获到很多喜欢,老师的,同学的,其他家长的,除了她自己家。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她是男孩,那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因为追生男孩带来的所有麻烦。除了手续上的麻烦,据说她父母因为超生被罚了二十万。皆因她不是男孩。所以她nainai烦她恨她。后来她想通了,她只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别人得到的喜欢大多来自家庭,她恰好相反罢了。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在傅家小区大门口,傅泉怡听到了夫妻俩大笑后的回答,他们儿子何止健康还壮得像头熊。之后的一个周末,在医学院附近一家饭店的包间里,傅泉怡见到了项水川,和他爸妈。夫妻俩还是和上次见面一样笑呵呵的,然后介绍这是他们的儿子项水川。项水川站了起来冲傅泉怡伸手说你好。傅泉怡低着头伸出手快速地和他握了一下就抽了回来。他很高很壮,看样子的确很健康,傅泉怡和他面对面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压迫感,之前想好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项水川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不矮不瘦也不丑不瘸,一看就是个爱运动的阳光大男孩。
傅泉怡有些紧张,现在庄闲两家的筹码似乎发生了变化,她不确定她自己这颗筹码还值不值钱,这样的项水川需要通过娶她来完成婚姻吗。
这样的项水川需要通过娶她来完成婚姻吗。傅泉怡躺在病床上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她自信了好多年,她的学历,她的基因,她的事业,这不就是项家看中她的原因吗?项水川不就是为了这个娶她的吗。
可是回溯那段记忆,她想起了初见时那个身上带有阳光味道的大男孩儿,她的心曾被狠击了一下,有那么一瞬她感到相形见绌,在他的阳光面前她觉得她活得暗无天日。以他的条件,他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不是充当她的“备胎”和“冤大头”,从她大二等到硕士毕业,还给她出生活费,一晃就是五年。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她感到很暖,心里却翻涌起千百种滋味,好像有千百只小虫在啃咬,蚀骨般难受。
像她这种人如果没了自信还怎么活。
她叹了口气,他听到了,小心翼翼地问疼吗?她闭着眼摇了摇头,他就说那睡吧我守着你。
她从小最怕自己有错,一旦发现错误她会强迫自己把错误订正完再牢牢记住然后发誓绝不再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不仅没有及时订正,还晚了整整十年。今日的她成了自己昔日最讨厌的人。
项水川看到傅泉怡的眼角有泪滑过,以为她又疼了,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丫头,我陪着你”,他的声音很小,生怕大一点声会把月亮吓走。
可是在她听来,他发出的每一个音都是破碎的,像姥姥晚年时叫她的样子。原来,这些年,她时常在梦里听到的丫头或许不是来自姥姥,而是她身边的男人。她晚了十年才看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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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过是用自己的绝望毁掉自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