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有痛呼,到最后连一丝微弱的人声也没了。
师无墨别过脑袋,听着闷响声不忍再看。
以谢衡之的性子,他出手阻止也是无用,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萧停是无论如何躲不过这顿打。
好一会儿,谢衡之松了手,牵起萧停的衣角,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上的血污,随后他才缓缓起身。
“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萧停若不是有修为傍身,以全身灵气凝结气甲,现在脑袋已经被谢衡之砸烂了。
他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衡之从来没有对谁发过火,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停想开口说话,然而整张脸都被血糊满了,牙齿似乎都在晃动,他一张嘴就是血沫子,勉强还剩一口气,已经到了连出声都难的地步。
谢衡之下手很有分寸,不至于将他活活打死,刚好打得他只差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谢衡之就像无事发生般离去了。留下奄奄一息的萧停,以及坐在石阶上的师无墨,面上的愁容比哭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本想谢衡之的修道之路一片坦途,怎料行差步错,竟会与期望偏离得更远,以至于谢衡之的反应远超他们预料。
早知道……又是何必。
——
谢衡之离开剑宗后,众弟子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师无墨也没个交代,忽然就闭关了。
萧停是被薛琨送往药宗的,只能对外说是同门师兄出手切磋,下手略重了些。
本着对谢衡之为人的信任,竟也没什么人怀疑。
薛琨想到这件事,心底本来也是怒的,然而想到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姑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苍云山求见谢衡之。
原本酝酿了一番指责的话,最后也成了替师无墨说情。
但他才要开口,谢衡之便看破了他的来意,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薛师叔的话我知晓,不必再说。”
薛琨叹着气坐下,好一会儿没吭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知道这个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看到师无墨身上的伤势,他也没想到会是谢衡之干的。
“你也不要太怨恨他们……你师父也是一念之差,为了你的正途着想。”
“我不怨恨。”
是他为了专心破境不被杂念所扰,让师无墨封闭他的情思。师无墨下手抹去他的记忆,他也察觉到了,只是当下觉着正事要紧,始终没有去解咒。萧停烧了虞禾尸身,也是因为他未曾过问。
说到底,是他太过自负,自信能看破尘世的浮华,自以为不会被任何人事牵绊,
杀了虞禾的人是他,用尽全力怨恨旁人,不过是想消解自身的罪孽。
纵然师无墨与萧停自作主张,又怎比得上他亲手杀死虞禾要来得可恨。
所谓怨恨,也不过是迁怒。
追悔过去,不如查清是何人Cao控了断流,陆萍香又与什么人做了交易。
在意过去的人才会悔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要如何回头。
他理应放下。
他能放下。
薛琨轻叹着气,忍不住低声说:“那一日在苍云山见到虞姑娘,我也觉着意外,琴夫人说她自称是送什么东西去的,究竟送什么也没有细问。也不知是否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想着,还是跟你说一声为好……”
轻飘飘几句话,像是一缕微风扫过。
却又不费吹灰之力,在他心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薛琨说着抬眼看向谢衡之,只见他瞳孔轻颤,仿佛正有什么在他眼中碎裂。
——
尚善又像过去一般,潜在暗河水底睡觉,时不时能感觉到谢衡之的存在。
他知道谢衡之又来了,每次都是一样,试图从他口中得知与虞禾有关的一切。
偶尔几次,他从水底冒出半个头,能闻到谢衡之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但他还是不予理会。
尚善讨厌谢衡之,这个人几次想杀他不说,还曾经拿剑悬在他尾巴上,逼着他变大身形盘成一团,好给与虞禾当枕头。虞禾每次找他,没有一次是空着手来的,而谢衡之只会拿着剑,现在连剑也不见他拿了。
谢衡之没有找到断流的下落,他想应当是与陆萍香的尸身一样,有人已经偷偷移走了。于是他杀去鬼市,千方百计查到了曲流霞的线索。
自截走法器后,曲流霞一直躲藏着不肯现身。谢衡之找到了他两个藏身之地,先后摧毁,将他打致重伤。曲流霞受人相助,险险逃过一劫,而后便死死藏着生怕再被找出来,连鬼市的属下都断了。
而做了这些事的谢衡之,也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他从来不做浪费时间,没有意义的事。人死了就是死了,何必多此一举。
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似乎一停下来,就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