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召再也顾不得其他,咬着牙爬起来,戴上了斗笠遮掩形貌,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
姜芸儿万万没想到会在袁府被流放时,还能看到逃亡在外的袁召。
见到几日前尚且和他花前月下、yin诗作对的表哥,如今蓬头垢面,斯文形象全无,且脸上竟还有尚未擦拭干净的污渍和血迹!
姜芸儿嫌恶地瞥过了眼,往后退了一大步和眼前的人保持距离,面上却仍稳着笑,假装不认识地问:“公子是……?”
袁召此时最厉害的那阵疼痛已经过去了,看到姜芸儿没认出自己,立刻急了。
他连忙撩开斗笠,将额前油腻的头发拨到旁边,迫不及待道:“芸儿妹妹,是我啊,你袁召哥哥啊!”
“袁召……哥哥?可是袁府上下不都已经……”姜芸儿似乎十分不敢置信,震骇得双目微瞪,忙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袁召哥哥如今身份算是在逃囚犯,为何还要如此抛头露面来找我?此地你不能久留,快快离开吧!”
说着,姜芸儿掉头就要走。
眼下姜芸儿是袁召唯一的出路,他又怎会让人离开。
袁召忍着痛,大步上前拦住了姜芸儿,急切道:“芸儿妹妹,袁府遭难,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了,妹妹对我情根深种,一定愿意救我的对不对?”
姜芸儿被拦住去路,清丽的面上闪过几分Yin沉,沉yin片刻,她忽然对袁召温柔一笑,道:“袁召哥哥说的哪里话,芸儿身世飘零,能来江南安顿下来,都是哥哥的功劳。如今袁召哥哥落难,芸儿定会出手相助。”
袁召心里一喜,又道:“那芸儿妹妹赶紧替我寻几个名医过来,我受江漓那贱、人暗算,身中剧毒,再不医治,你就再也见不着你召哥哥了。”
姜芸儿闻言,心思早已转了千百回。
原来袁召还中了江漓的毒?
这女人倒是不简单。
不过,既然袁召已经命不久矣,她趁机卖官府一个顺水人情,立个功得些封赏,倒也不错。
毕竟袁召在袁府被查抄时暗中逃脱,府衙特地张贴告示,凡是提供袁召下落的线索者,皆可得封赏十两黄金。
姜芸儿出身寒微,又刚从丧夫婆家逃离,本以为可以出卖色相,依靠袁召过上安稳富贵的生活,没想到袁府突遭变数,害她在江南未站稳脚跟不说,傍身的银两也没多少了。
出卖袁召得到十两黄金,正好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想到这里,姜芸儿收了温柔的笑,换上了担忧的神色,泫然欲泣道:“短短几日,袁召哥哥竟受了这么多的苦,芸儿定会全力帮助哥哥脱困。”
话毕,她吩咐贴身婢女带着袁召去客栈内,自己则道:“袁召哥哥一定许久未沐浴了吧,这身上的衣衫也该换换,芸儿这就亲自去成衣店买几几身新衣裳。”
袁召不疑有他,心中感动姜芸儿的温柔善解人意,跟着婢女上楼去了。
婢女伺候着袁召入室内沐浴,后又悄悄退了出去,锁上了门。
袁召已经接连几日没有享受过这样惬意的沐浴了,根本没注意到房门已经被人锁死。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沐浴的水由温热变成冰冷,袁召终于反应过来不对。
他对外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袁召顿时慌了,正要起身穿上衣裳,可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那身全是污渍的破烂衣衫,突然失踪了!
正在此时,客栈外忽然响起了兵士巡逻的声音。
兵士们似乎对他藏身的客栈起了疑心,大声呼喝着封锁客栈入内搜索逃犯。
紧接着,就传来了“咚咚咚”长靴上木制楼梯的嘈杂响声。
袁召整个人浸在冰水里,心中更是怕得六神无主。
他好不容易趁着深夜从抄家之祸中逃出,怎么能再落入官兵的手中!
来不及多想,袁召连擦干身子的工夫都没有,一个翻身从浴桶中跳出,在房中不停翻看寻找衣衫。
可除了几件姜芸儿和婢女留下的破旧衣衫,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换下来的衣衫到哪里去了?
婢女嫌脏扔了?
袁召脸上的神情Yin晴不定,一面是被婢女怠慢忽视,连问都不问他意见就擅自扔衣衫的恼怒,一面又是姜芸儿体贴去买新衣服的感动。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正一间间依次排查屋内的人等,眼看再排查几间就要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了。
袁召顾不得许多,连忙翻捡出一件宽松的婢女衣裙,囫囵套在了身上。
他出身高门,自己的衣衫都是婢女服侍穿戴,更加不会穿女子的衣服,如此囫囵套上,就显得十分滑稽突兀。
如此境地,袁召已经顾不得其他,套上衣服就冲到门口想要推开门。
可,门却纹丝不动。
袁召疑惑不解,以为是自己没弄对开门的诀窍,又迅速推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