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殷开口道:“阿漓,方才私卫来报,你父亲已经将袁氏和江晚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他们二人要想回江府是不可能了,这毒妇也算是自食恶果。”
江漓执筷的手一顿,清澈的杏眸望向林殷,道:“多谢谢舅舅,阿漓知晓了。”
沉默了会儿,她又道:“阿漓有事跟您说。”
林殷一愣,旋即明白了江漓的言外之意。
他屏退了左右,独留元山在旁伺候,问道:“何事,阿漓尽管说。”
江漓垂了视线,放下了手中的银筷,道:“母亲在阿漓幼年时就亡故,不久父亲就迎娶袁氏进门,舅舅是否觉得父亲迎继室入门的时间太快太短了些?”
闻言,林殷面有怒色,一拳捶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城薄情寡义,袁氏恬不知耻,当初你外祖父也是看错了人,竟将你母亲嫁给江城这个渣滓!”
江漓给林殷沏了杯茶,待他面上的怒气稳住了,才又道:“袁氏口中所言,是父亲丧妻后主动勾搭的她,可袁氏一族行事向来以利为先,仅凭短短几月,冒着不顾先夫人刚逝的风口,如此草率地答应了婚事?”
林殷沉思片刻,倏然看向江漓,目光凛冽:“阿漓的意思是?”
江漓道:“阿漓猜测,早在袁氏怀有私生女时,她就有了鸠占鹊巢之心。而母亲,并非江府对外称的意外病故,而是袁氏设计害死。”
“你可有证据?”林殷毕竟是大理寺丞,心思缜密异常,细思之后,很快又道,“如果袁氏早有谋害你母亲的打算,为何等到生下私生女后才动手?”
那时袁氏怀有身孕,急需找人掩盖,那就必须在显怀之前嫁入江府才行。
可他妹妹的确是在生下孩子后几个月才亡故。
江漓并未给出解释,只道:“此事目前尚无确切证据,等今夜阿漓花灯节回来,应当就有答案了。”
林殷看着外甥女笃定的神情,既赞赏又担忧,道:“可会有危险?若危险,舅舅不愿你去冒险。”
“不会出事的。”江漓一笑,眸子里光华流转,“舅舅放心,今夜等阿漓的消息。”
为了去花灯会,江漓特意换了一身苏荷白的长裙,发间用海棠钗簪着,乌黑的发泼墨般披散在肩头。
自从离开江府,她秀眉间的沉郁之气消散不少,如此打扮虽简单,但让人看着更显娇怜绝色。
秋林站在妆镜前,看到大姑娘如天仙下凡的一张脸,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由衷赞叹道:“大……大姑娘好美啊。”
灵心最后梳了一遍江漓乌黑柔顺的长发,江簪花木梳放下,朝秋林打趣道:“这就让你看呆了?姑娘今日打扮得素净,只着了清冷的苏荷白色,若是换上鲜亮的红,保管迷晕你的眼。”
秋林原本微张的唇张得更大了,不解道:“今日是花灯节,正是该穿得鲜亮些的日子,姑娘为何不着红色呢?”
灵心压下心中的紧张,神秘一笑:“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你在院子里好生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秋林原本是江府厨房里受尽欺负的小婢女,是江漓将她带离了火海,来到了安静和气的长安药铺。
可她到底是被多年欺负狠了,这两日一步不离跟在江漓身边尚且还好,一旦听闻自己要独自留在院中,不免心中犯怯,整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着灵心,想说什么又不敢。
一双瓷白的手握住了秋林放在身前双手,江漓温和地看着她,道:“别怕,你已经离开了江府,没有人会欺负你了。如果真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胆敢欺负你,便用尽全力,想尽所有的法子去反击。”
秋林唇瓣嗫嚅几下,清秀的眉眼中胆怯并未退去:“可是,姑娘,我还是……”
江漓仍旧笑着:“还是很怕对吗?”
秋林点点头。
“从前,我也是这般胆小地不敢往外踏出一步,以为江府就是我的归宿,是永远也挣脱不开的命运,甚至以为只有我委曲求全,才能在这世间留有一线喘息之机。但是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地离开了那令人作呕的地方了吗?”江漓鼓励地看着她,“别害怕,你害怕什么,就更要有胆气去克服什么。如此,才能自立自强,立于不败之地。”
秋林未读过书,也从未有人跟她说这些大道理,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江漓。
大姑娘身陷囹圄时,还不忘将她带离江府这个磋磨人的地方,她这条命都是大姑娘给的,大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想到这里,秋林不再迟疑,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
一盏茶后,灵心伺候着江漓来到了长安药铺的门口。
元山正在门口等着,他早已准备好出行的马车,又派了好几名武功高强的私卫暗中保护。
见到江漓出来,他上前恭敬抱拳道:“姑娘,花灯会附近已设了许多我们的人,属下又选了几名武功高强打的私卫暗中随行,姑娘可放心前往观花灯。若中途遇到危险,藏在暗处的私卫会立刻出现。”
江漓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