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老爷赶来为姑娘撑腰,严词训斥了袁氏,也基本断了和袁公子成婚的可能,可她怎么觉得,姑娘一点都不开心呢。
江漓垂眸看了灵心一眼,朝她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今日,我又突然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罢了。”
她想起前世父亲为她择选过多名男子,可那些人不是有权势的纨绔,就是有些才能但满身戾气只想往上爬的寒门子弟。那些人,无一例外对父亲的仕途有利。
她想起在这江南,明明有更适合做她夫婿的男子,可父亲却只当作没看见,只因那些人不走官途。
她也想起,父亲后来知道自己在袁府水深火热,却担心她若和离会影响他的声名,就冷着心当作视而不见。
这些事太多太多,多到将她心底仅存的父女情分消耗殆尽。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父亲有机会利用她的婚事,来为他的官途铺路。
江漓收回思绪,再次看了那扇紧闭的红色漆木门,勾起了唇角。
还有袁氏。
若几句责罚就能将前世罪孽尝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思及此,她示意灵心跟上,提步离开了主院。
风吹动江漓苏白色的裙摆,翩跹似蝶,美丽绝lun。
她慢慢敛起了神色,长睫微垂,蓦地一笑。
不急,脚下的路还很长,她要慢慢地走。
出了这一遭事,袁氏应当是怕在这个节骨眼再惹江城动气,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找江漓的麻烦。
灵心乐得脸上都是笑意,替主子梳着发,赞道:“姑娘真是厉害,在老爷面前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能让那袁氏吃瘪!”
江漓只是微微勾唇,望着妆镜中自己略略转好的气色,道:“袁氏在府中多年,哄得父亲团团转,前几日只是伤了她的面子,要想动她根基还远远不够。”
灵心停下了动作,歪头疑惑道:“那怎么样才能动她的根基呢?”
这么多年,袁氏对付姑娘的手段又多又狠辣,她巴不得老爷将袁氏休了赶出江府才好!
只要袁氏呆在江府一天,姑娘与她同在一府,就要忍了身份的尴尬,还要受她无休止的刁难。
江漓笑了:“不急。袁氏为了给娘家交代,将袁召接到了江府照顾。听说袁召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我们去看望看望他。”
闻言,灵心立马垮了脸,很是不情愿:“阿?姑娘,咱们还要去见那袁家公子吗?”
她总觉得那位袁公子不是个好人,且每回还色、眯、眯地看着她家姑娘。
实在让人恶心得作呕。
姑娘要是去看望袁公子,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万一袁公子心怀不轨,欺负了姑娘怎么办?
江漓看出了灵心所想,宽慰道:“放心,袁召寄住江府,此事又被父亲知晓,他定会觉得面上无光,行事也会掂量掂量分寸。”
江漓的父亲江城,虽然迎娶袁氏时尚且身份低微,但如今已经凭着能力才干擢升,官职地位比袁家高出许多,在这个节骨眼,袁召不敢作出出格的事。
且,今日之行十分重要,即使有些风险,她也要前去。
灵心听她这样说,略略放下了心,但在为主子梳妆时,还是斟酌着选了几支素净些的钗环。
——
袁召所住的院子在府中的西北角,树木寥落,布置得也不甚如意。
袁氏原本想让侄子住在东南侧招待贵客的汀兰苑养伤,只不过江城得知后,立刻将袁氏叫到了书房一番数落,指定了袁绍只能住西北角的院子。
袁氏争取了几回,皆被江城严厉拒绝,她方才察觉促成江漓与袁召相看一事,是真的触怒到了江城。
她毕竟为人继室,自然是以夫君为天,不敢再提要求,又因已经在娘家面前打了包票要要将袁召照顾齐全了再送回袁府,当下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亲自将袁召送到了西北角的院落。
江漓来到此院落前时,但见门前萧瑟,只有几只鸟雀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啄食。
正巧府中有小厮上门送药,正要进内。
灵心得了江漓示意,上前叫住了人,问:“敢问是给袁公子送药的吗?”
那小厮见来问的是名脸生的婢女,还以为是伺候袁召的,本想不理,视线一扫扫到了不远处的江漓,立马敛了冷淡的态度,躬身朝江漓行了一礼,又向灵心道:“回姑娘,小的正是来给袁公子送药的。”
他是袁氏院中的人,可那天江漓当着老爷的面揭穿继室夫人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心中对江漓已经有了畏惧之心,再加上老爷对袁召公子的冷淡态度,他从中也看出点苗头。
看来这位从前毫无存在感的江府大姑娘,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好欺负。
当下也不敢怠慢了江漓,恭敬问道:“大姑娘有何吩咐?”
灵心看他一眼,道:“袁公子在府中养伤,和江府到底带着点亲,我们姑娘特来看望。这药你不必送了,交给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