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他跟前?,生怕他丢下自己似的,她抓住陈彻的手?臂,喘着粗气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是怕你?和他见面之后会吵架,电话、电话也不是我故意挂断的,可?能是我不小心咳咳咳……”
刚刚剧烈跑步完,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太过着急,被空气呛得?咳嗽。
弯曲的脊背,覆上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给她顺气。
“慢一点说,别急。”
头顶传来男声低沉平和,比她想象中?的平静很多。
涂然抬起头,学校大门投来的灯光,笼在少年清瘦的脸颊。他垂着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Yin影,Yin翳像要将他吞噬。
“陈彻。”涂然轻轻喊他。
“嗯?”对于她,他在任何?时候都有?回应。
涂然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哭吗?”
陈彻怔了怔,抬手?摸了下脸颊,是干燥的。于是否认:“没有?。”
涂然看着眼前?少年漆黑的眼睛。
她以前?很不会看人?眼色,以为人?的表情就代表心情,把反讽也能当成夸奖。
直到曲幼怡告诉她,不能只看表情,不能只听说话内容,你?要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睛不会撒谎。
眼前?这双漆黑的眼睛,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掀不起波澜也照不进光的死寂。
陈彻撇开?眼睛,也挣脱她的手?。
“公交车要到了。”
他丢下这句话,走向没有?公交车停留的公交车站,留给她一个背影。
涂然张了张嘴,想再喊他,但终究没发出声音,跟在他身后。
公交车在五分钟之后才?抵达,这五分钟里,她看向陈彻的次数不下五十次,他们之间的交流却是零。
陈彻让她先上了车,她在后排靠窗的空位坐下,他却没跟过去,而是站在离她很远的车前?部,背对着她,靠着扶手?站着。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响起。
他低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都是陈融发来的消息。
“你?就这么?把她的校服丢我这里?你?不来拿,我扔了啊?”
“开?玩笑的哈哈,小然很可?爱,我很喜欢她,她应该也挺喜欢我。”
“明天放假,我亲自来还给她。”
“我知道你?看了消息,别装哑巴。”
“你?猜我们刚刚聊了什?么??”
“哥,你?现在是不是特害怕?”
这个疯子?。
抓着扶手?的手?指指节泛白,陈彻牙关紧咬,退出微信,手?机关机。
手?机不再接收消息,陈融说过的话却反复在脑海中?再现。
——小时候我们喜欢的东西就总是同一件,你?每一次都会让给我,这一次,也让给我吧?
不会。不要。不能。
但这似乎由不得?他,哪怕长着相似的脸,陈融天生就比他会讨人?喜欢。
温驯乖巧的病弱弟弟,总是得?到的那一方——从他这里得?到。
自愿谦让,被迫妥协。
尽管他是先来的这一个。
即便他先来。
陈彻低着头,绝望地闭上眼。
公交车摇摇晃晃,他微躬的背影像被风压倒的野草。
直到下车,涂然也没能和陈彻说上一句话。
跟着他走进小区,涂然看着他的背影,陷入纠结。
是生气了吗?因为她为了陈融骗了他?
可?是他又不像在生气,生着气的人?怎么?会给她拍背顺气?
比起生气,更像是在难过。
她该怎么?做?
涂然正苦恼时,走在她前?面的少年,毫无预兆地转过身,视线对上。
昏暗的光线,将少年的五官浸染得?立体却冷淡,隐在Yin影中?的黑眸,一如初见般沉郁。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涂然不自觉站直身体,直愣愣地盯着他,随着他越来越近,她的脑袋也跟着微微仰起。
陈彻停在她面前?。
他低头望着她,视线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盛着担忧,对他完全信任的眼睛。
过去的一切都能让步,只有?涂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拱手?相让。
喉结滚动,晦涩的声音从他唇间发出,“明天,一起出去玩吗?”
没头没尾的一个邀约,涂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愣愣地点头答应:“好。”
看到他身上穿的校服,涂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恍然意识到:“不好!我的校服落在咖啡店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打电话给陈融问?问?,看他——”
她边说边要从外套口袋里去掏手?机,却被身前?的少年抓住了手?:“别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