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晚会当日有地方新闻台来拍摄报道,学校暂停开放,有节目的学生若是想邀请亲友观演,可以找自己社团或相关学生会部门领出入证,每人一个名额。
时渺趁江悬不在去找社长,领了张出入证。
裴嘉木后来还是回了她的信息。他说,没事呀,别担心,是呢,对哦。明明句尾带着亲切的语气词,抑或波浪号,但一种微妙的疏离感在字里行间飘散开。
绝非时渺多心,她对这种突然的疏远并不陌生,江殚让她感受过。她可以未卜先知,如此下去,他会成为她列表里一个沉寂的名片。
出入证躺在平板保护套里,从周二到周五,每节要做笔记的课,打开时都忍不住瞄两眼。
他顾忌的是他的病,还是江悬?初见那日,他为触碰她向江悬道歉,她记忆犹新。是江悬吧,因为她怕曝光的心思被他发现了,所以紧接着他便跑了。
如果送出这张票,如果在江悬同在的晚会邀请他来……
“这么放不下,就请人来呗。”肖珂又一次注意到她对着出入证纠结。
李子垚的事第二天就澄清了,肖珂为自己的武断道歉。时渺觉得她道歉得很应付,交流气氛也不如从前轻松,似乎有什么没被挑明的嫌隙。肖珂不说,她也没法问。
“江悬会知道,江殚也就会知道。”她继续利用江殚不允许恋爱的谎言,如果不拉个人倾诉,她要憋疯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丢骰子吧。”
裴嘉木是骰子。她叫同城快递把出入证送去唯一知晓的地址,管他住在城里城外,管他收不收得到,管他来不来。
晚会前一天得知,江殚作为杰出校友被邀请观看表演,时渺慌了片刻,很快就冷静下来。裴嘉木多半不会来,快递显示家人签收,他就算收到,也没给她发信息。
当天演播厅的化妆间轮流使用,每个节目组时间有限,能自己上妆的就尽量不等化妆师。
有人拿走时渺手里的毛刷,她抬眼一看,社长轻柔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给她画眼影。
“你手发抖呢,第一次当这么多人表演吗?上了台就看着和你对台词的人,相信她们就是你大姐、二姐,观众看你们聊天,就像现在化妆间里其他人看你我聊天。”
“嗯……”时渺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压住右手,按在腿上。
她确实也为第一次演话剧紧张,但胃里翻腾折磨她的是浓浓的不安全感。
不知道付出的心意会不会得到回应,不知道不甘的思念算不算真情,不知道第二次背叛江悬暴露后如何收场,不知道江殚的妒火会烧到什么程度。
她深深地懊悔,觉得自己又蠢又冲动,甚至祈求起裴嘉木不要来。
想吐。煎熬地忍到社长化完妆,她腾地一下站起。
隔壁是男生化妆间,路过时瞥到江悬格挡着靳霄的手阻拦什么。靳霄面向门这边,看到她笑着挥挥手,眼见江悬也要转过头来,她连忙低头遁走。
辗转几处,才寻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坐下来翻开剧本,打算静静心,笔画却像张腿了似的,一个个扭曲乱舞,把汉字拆得辨不出样子。
心乱得头晕眼花。
“渺渺。”
熟悉的声音,时渺抬头看过去,扶着身后的墙站起身。
“哥。”
江殚拿过她手中剧本,随意地翻看,似乎很悠闲的语气问:“我问你在哪,你怎么没回?”
刚才手机的确震动多很多次,她都没看。
“我……”
江殚打断她的辩解,自顾自说:“没有把苹果、蓝莓、榴莲都吃遍,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确实是苹果?”
“啊?”时渺心突突地跳,白着脸偷瞄江殚,忽地意识到他在念二姐的台词。
“话剧社也是没落了,写这种浅白的东西。”他轻蔑地笑着合上剧本,递还给她,又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手指似是无心地抚过她手背,公共场合,点到即止。“我车的钥匙,我要陪郭院长坐到最后,你结束去车里等我。”
“我不要。”
江殚身子都转一半了,脚步倏地顿住,慢慢移回来,难以置信:“你什么?”
时渺把一切担忧畏惧都抛到脑后,只想拒绝江殚的安排,抬眸直直回视,铿锵有力道:“我有事,结束后话剧社要去吃烧烤,江悬也会去,然后明天上午一起回溪柳台过元旦。”
她说完朝后台筹备区走去,迈出两步又折返,补了句:“这出戏是社长写的,她给网剧做过编剧呢,我不觉得一个家庭叁位女性价值观碰撞的故事浅白。”
江殚没动怒,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她青春期很乖巧,除了朝同学脸上拍卫生巾,那也不怪她。
裴嘉木?他有那么重要么?
刚刚江殚想触碰又收回的那只手,以及不能回绝的社交,提醒时渺一件事。他才是见不得人的,裴嘉木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