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如今自身难保,着实管不了闲事,狠下心扭头便跑,跑出不到十步,身后一声沉重的闷响,唐肃长声惨叫。回头看时,便见唐肃滚在地上,一手捂胸,满面仓皇,显然吃了山魈一拍。
舒念纠结一时,摸了摸袖中的玉铃铛——她如今内功低微,魔母浑天步至多发挥三成,驱动蛇群还算有余,要想驱动这种巨型怪物万万不能。
咬牙一时,终于还是将玉铃缠在指尖,足下踩出万字不到头图案,手腕轻轻摇晃。
初时山魈不为所动,渐渐铃声愈来愈响,猛地回头,“嗷呜”一声长嚎,巨大的身躯缓慢地转了过来——
舒念心中一喜,足下步子慢慢加速,玉铃连环相击,泠泠有声——
山魈凝立当地侧耳倾听,忽然发怒,一时间龇牙咧嘴,面目纠结,身躯一伏,四肢着地,奔雷一般往舒念迎面扑来。
果然——
还是不行。
唐门二人双双挺剑,刺它后背,那山魈头也不回,扬臂一挥,便听“呛啷啷”连声大响,一拍即中,双剑尽皆滚在地上。
舒念右臂一探,天蛛绣球暴出,滴溜溜缠住一根树枝。舒念使力一拉,和身向上,立足树梢之间。
山魈一扑不中,前肢探出,人立树下,嗷嗷直叫。荒野空旷,直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舒念悔之不及——使魔母浑天步引山魈失败并不算甚么,现如今这怪物把唐玉笑扔在脑后,全冲着自己来了。又该如何是好?
三方僵持之间,忽听远处传来一记空竹相击之声,梵音一般,打破沉寂——
山魈侧耳倾听。
便听一人念了一句,“室利踞蹉洛刹那。”声音不高,全凭高深的内力相辅,远远送至耳畔,一字一顿一吐息,俱各清晰可辨,叫那山魈听得清楚明白——
舒念凭高远望,便见崔述在远处荒草之中盘膝而坐,一手握一段竹节,连环相扣,节奏分明,十分熟悉——
魔母浑天铃音。
舒念大惊,远远叫道,“快住手,休得乱动真力!”
山魈庞大的身躯沉重回转,片刻犹豫也无,定定地往崔述走去。
舒念轻飘飘落在地上,远远喝命,“你们两个,速拿剑来!”
唐肃惊魂稍定,依命拾起地上两柄长剑,连滚带爬跑过来,“要怎样?”
“还能怎样?”舒念斥道,“刺它!”
唐玉笑便也提剑过来,“那人是谁?怎么回事?”
“那怪物被他竹声吸引,已然失去神智,我三人尽管刺它要害,只要竹声尚在,那怪物便不知反抗,务必将其毙于剑下!”
唐肃翻手亮剑,朗声道,“好!务必将其毙于剑下!”
唐玉笑迟疑片刻,见那山魈果然痴了一般,一步一步循着空竹之声而去,料想舒念说得不假,便也捏了个诀,持剑在手。
舒念大声道,“上!”
三个人挺剑齐上,分刺山魈要害,耳听利刃割rou钝响,鲜血便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山魈痛得浑身一震,骤然清醒,掉转头来。
倒把唐肃唬得一个哆嗦。
那空竹之声猛地变大,梵天清音一般,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山魈迟疑片刻又转身回去,仍旧往崔述走去,稍一挪动,便是一地的鲜血。
三个人再不迟疑,各自挺剑,连环刺它要害,不过片刻工夫那山魈后背已如蛛网一般,尽是血窟窿,却还不知疼痛,一步一步往崔述挪去——
残月之下,此情此景诡异如斯。
那山魈又走出一丈有余,忽尔身躯一晃,“轰”地一声栽倒在地,直如土山崩裂,溅起漫天泥尘。
唐肃茫然,“这是……死……死了?”
唐玉笑三两步上前,踹了一脚,山魈一动不动,身下血流成河,“死透了。”
空竹之声这才停了下来,荒原之上只余烈烈风声,静得叫人心生惧意——
崔述慢慢放下竹节,忽尔身子一晃,慢慢往侧边栽倒,便被荒草淹没。
倒把唐肃唬了一跳,叫了一声,“大侠,你受伤了?”拔足向崔述奔去。
舒念迟疑片刻,方才跟唐肃身后过去,却见崔述已被唐肃扶起,抱在怀中,双目紧阖,胸脯一起一伏,剧烈喘息。
唐肃急道,“大侠,你怎样?”又转向唐玉笑,“二当家你快来看看他!”
唐玉笑走过来,按在崔述颈间诊了一时,忽尔“咦”了一声,“应有外伤,解开衣裳我看。”
唐肃依言去解崔述衣衫,却被崔述一掌按住,“走……走开。”
“大侠你受了伤,”唐肃耐心相劝,“让咱们二当家看看伤处。”
崔述昏茫之中哪里理会?不住挥手挣扎,“别……别碰我。”
唐玉笑大不耐烦,忽然出手,“嘶”地一声扯破衣衫,露出雪白的半边肩背。
崔述肩上一凉,仓足睁眼,只见舒念立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