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至少应该说声谢谢。”
他喝了咖啡,然后在桌子旁坐下。我从口袋里拿出四张折叠的纸推给他。“这些是你要的那几页。”我说,仍然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
霍桑走过去打开冰箱门。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就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努力不要显得太好奇。冰箱里和厨房的其他地方一样干净,对此,我并不惊讶。在我家,我们要么东西太多,要么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为了找到需要的某种食材,我会疯狂地翻遍整个冰箱。相比之下,霍桑的冰箱极为简朴。他似乎都在吃即食食品。大约有半打放在塑料托盘里,堆得很整齐。周围的空间很大,就像摆了一件达明安·赫斯特的艺术品,让人觉得没有胃口。蔬菜托盘有一半是空的,透过磨砂的塑料可以看到一些胡萝卜。这个冰箱的主人一定是个对食物没有特别兴趣的人。他可能会拿出一小包,直接用微波炉加热,都不会打开盖子看看他吃的是什么。这会儿,他从冰箱门上拿出一罐可乐,从冷冻柜里拿出一些冰放到桌子上。
“书上的。我去见戴维娜·理查森时你没在,你说过想要这几页。”
“你似乎不明白,那天在书店里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有可能终结我的职业生涯。如果这
“韦斯特兰海王,”他说,“是ws-61型。用于马尔维纳斯群岛、海湾战争、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搜索和救援。要来杯饮料吗?”
他要给我的朗姆酒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是他专门出去买的吗?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比如理查德·普莱斯和他那瓶价值两千英镑的葡萄酒。不管怎样,瓶盖周围的塑封都没有破损,加上放在旁边的一只玻璃杯,就像场景道具一样。我立马意识到这是房子里唯一的一瓶酒,而且是特意为我摆在那里的。
模型被摊在桌子上,是一架侧面印有英国皇家空军标志的直升机。
他用两块冰,一些朗姆酒,半罐可乐,和一片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柠檬……机械地做了一杯饮料,然后带着一点自豪感,将杯子推给了我。我又一次感受到,这是一个孩子在扮演成年人的角色。
“你有葡萄酒吗?”
。窗户太窄,看不到本来应该看到的迷人景色:泰晤士河在夜幕下暗流涌动。这里没有照片,没有花草,没有杂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除了睡在这里以外还做过别的事情。
他认真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难道他真的忘了我在敦特书店的遭遇了吗?“好吧,”他终于承认道,“你把卡拉惹毛了。”
“什么?如果是查尔斯·狄更斯或者萨拉·沃特丝,你就认为我可能会被诱惑去书店疯狂行窃吗?”
“我有咖啡。”水槽旁边有一个白色的杯子,我之前没注意到。
我曾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组装模型的。他说:“这是我打小就有的爱好。”我与霍桑在一起的时间越多,越是感觉他小时候一定经历过什么创伤,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指的不仅仅是他的同性恋恐惧症、喜怒无常、对我的态度,还有成为侦探、结婚、分居、独自住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做模型……这些似乎都是同一个事件导致的,而且这个事件可能发生在约克郡,也有可能他正是因此才改了名字。
我没见过霍桑喝酒,他也从没提过。即使在里布尔德的车站旅馆,他也坚持喝水。我跟着他进了厨房,厨房由一个宽阔的门廊与客厅相连。一般情况下,厨房能透露很多关于屋主的信息——但这间厨房不行。所有东西都是高端的,全新的,很干净,看上去像刚安装的一样。我自己的公寓,不管打扫多少次,也总会因为烤箱感到尴尬,因为它总是给人一种已经烤过数百顿饭的感觉。霍桑的烤箱还有崭新的玻璃门和银色的煤气环,我猜这个东西从未投入使用。
当然,模型除外。第一次拜访时,我就发现霍桑喜欢空军装备,虽然他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兴趣占了上风。我们之间与犯罪无关的话题不多,这是其中之一。地上挤满了坦克、吉普车、救护车、高射炮、战舰、航空母舰等,几十架不同的飞机悬挂在天花板的电线上。我看见了酋长马克十的模型,我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在组装。他组装得很完美,没有一点胶水痕迹,也没有一处油漆脱落。这些藏品一定耗费了他几千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想象霍桑弓着背,在桌子上工作到深夜的样子。这也是他能够完全与外界隔绝、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虽然充满歉意,但看起来仍旧很开心。
“你能注意到,真是太好了。”我抿了一口酒,真希望他能给我来一杯葡萄酒或杜松子酒。
“哪里的?”
“你又开始做新模型了。”我说。
“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喝吗?”我说。
“没有,我只有朗姆酒。”
“好吧。”
“哦,对。”他把那几页纸放在一边,甚至都没有打开看。
“我以为是她把那本书偷偷放进你的包里的。我猜你不喜欢‘末日世界’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