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刀,顺手接住一名没站稳的少年,突然警觉,回看刚才的过路人。
“楚王我君,温柔心肠,如果得知子民被掠,情愿舍弃自己来换,你信不信?”妇人伤感,见晏待时漠然,忙顿首,“这位贤明,你听我说,不久以前,楚王殿下遭难,我丈夫开门帮忙,我儿也有感啼哭。”
晏待时提转衔铁,抓紧时间,却听到妇人的哭声:“我的儿!”
修釜抓挠头皮,决定不让人如愿。
修釜吓一跳:秀美的王,竟有疯狂的时候。
“你就是楚王殿下吧,”他使力,几乎把人掐死,“我虽没有见过你,却一眼在人群中看出你。你比画像姣好。难怪我兄弟说,即使是周历山川、见识广阔的人,见了你,也会迷信楚地有灵。”
但三辅各自为政。多数人为楚王流泪,诅咒后梁帝,少数人预备入省,与新的当权者打好关系。
“却有一位少女听了儿啼,闯进我家。看我哺乳,未着衣服,就夺走我儿,乱中也向西南去。我合衣之后出门,已经看不见她。”
片刻过去,他扶起年恤:“她呢?”
半截桩子飞进水。
年恤的切齿声中,晏待时有片刻失神,以为息再败了。
晏待时抓县民问:“去向。”
后梁帝胡来,作弄楚王;燕王借机助力,发泄多年的忌妒;息再与公冶千年导演,让事态扩大,楚国破,造成国朝上下的动乱,颠覆一代的统治。
熙熙攘攘的人中,突出一个脑袋,念着“惊人气力”,已经走远。
多少天前,修釜只身逃亡。
县女子的哭声在他身后。他有些乱,跑过营地,又听见运送长沙郡缴物的输官大喊:“不见了,被偷走了!”
“尽力为之。”晏待时无法承诺,只能飞驰。
晏待时要跟,被少年抓住衣袖:“多谢你。”
楚王唇色苍白:“你兄弟是?你又是?”
晏待时将年恤丢给县人,转身上马。
“息再,假若你真
年恤倒地,文鸢与楚王不知去向,县人散在四周,看到晏待时,像看到救世主:“野蛮掠走了楚王!我县有人追去,奈何那野人跑得太快。”
他收手不谢,上马去追人,追到台地,才发现失算。
他漫游在田野,杀田父,抢牲畜,趁着月食,从省中匿出,去都城大道伏击,等了数天,没等到后梁的队伍,却等来悍然的外族人。
他曾跑马楚国全境,记得邾县西南接泥沼,有大片的青草滩,平而广阔,再向西,就临近云梦外围,较多地形可以庇身。长沙守的驻兵被换以后,那处地方无看守,像迷宫,挟持楚王的人逃进去,再难寻觅。
晏待时看了,久违地想起另一名少年:也该十四五岁,也一般的毛躁。
县人去骂:“不要无理取闹,谁掠走你的儿?那大男子挟了楚王走,却没挟婴孩走。你自己弄丢小孩,不去寻找,反而以私情加害楚王。受你耽误,楚王遇险,可怎么办?”
一人拖着另一人来。鳄鱼受惊而去,留下水渍。那人踩过,摔一跤,觉得没脸,顺势将楚王按在地上。
修釜用树枝叉死守门人,横眉离去,走到某山某阴洞,才跌倒在地。
京兆王国的守门人看到他,甚至吆喝:“太尉在这里!快传书!”
他翻墙回家,取到虎符,去领南北军,却看到满地弃戈。
“向西南,”年恤挣扎着,伏到他脚边,“来人真雄壮,奔着殿下去的,不是野蛮,而是有目标的人,我猜,或许是什么,省中人。”
军士们用血书写“匡朝扶楚”,早已不为皇帝工作。
晏待时有些不快,以为自己被病侵扰。由兄妹两人牵动的情绪,就这样被他掩盖。
西北的男子们打了胜仗,大步入省,为盟友息再解去东海、长沙两守做礼物。修釜躲在树丛中,看手足为囚,恨恨地想:“死去吧,为兄会为你报仇。”
大火不能打搅它的安宁,人却可以。
到头来,只有他修釜被利用,被千夫指,又沦为丧家犬,宿荒山,饮食阴风,看兄弟远去。
“那少女纤细,跑不远的。我想,你有快马,去救楚王,也救救我的儿,顺手的事,却能换来我全家的恩情。”
有人从他身边过:“惊人气力。”多数人被他吓到,低头登船。
一名县女子,拢衣光脚,扑在马前,大声哭泣:“我的幼儿被掠走,请你帮我。”
“她,她没有,知岁,咦,”年恤被人用肘打击面部,越来越昏头,“知岁不在我身边吗?”
十四五岁的少年,很毛躁。
“我兄弟是长沙守修锜。而我是——”
妇人大拜。
水滩前草,鳄鱼栖息在其中。
修釜满头是汗,又去三辅地区,要用私权,征募尉兵。
“长沙守!”身下人忽然抓住身上人的颈项,嘴角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