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
江漫的房间井井有条,灰色调,家具装饰按大小、高矮依次分类摆放,阳台的鲜花修剪优美。他的空间绝不脏乱,一向整理得富有美感。
晚风来,晃动银白色窗帘。
趁他不备,路柔翻身为上,坐于他腰腹。她用食指将碎发捋到耳后。
她说不想爱人。
说完立刻起身,走去阳台,点烟,冷风灌来后眼前才清晰许多。她听到身后渐渐的脚步声。
“任何男的想在我身上搞感情,都是傻逼。”她吐烟。
江漫安静着,她吐第三口烟后,才有他声音。
“这两年,你谈了几个?”
“三个?四个?”她散漫地说。
这几任,不是觉得她不够关心他,然后劈腿,都不是善终。
“都做过了?”江漫在她背后,声音僵冷。
他把右手搭在她肩上,它是硬的,冷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骨头。
路柔看向他典雅的脸。他的目光捉摸不透。
她倏地笑起来:“想听吗?”
又把目光放到黑黑的远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月色近乎死寂,慢慢地,他的手从她肩上坠下来。
“这两年,你真的一直在找我?”她问,烟夹在指间。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那我真死了,你会守寡吗?”她仍笑,“这话还挺考验人性哈。”
“你死了,我怕我忘了你。”他说,“有时候我想过,只有死人才不会忘。”
她顿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死”。
“江漫,你根本不会爱人。”她笃定地说。“你只是把占有欲弄混了。”
他一下陷进极深的沉默。
“我走了,请帖在地上。”她看了眼他的左手,很快擦过他,拧开门锁。
江漫站在她背后,将请帖踩在脚下,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路柔。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十次百次无数次,直到我们复合。
门关上了,路柔站在门外,身子慢慢靠上。
江漫走来,额头碰到门,再缓缓地转身,背靠门坐下。刚刚那股癞皮狗的气势一下消失了,只剩一架无力的身体。
他们背对背,隔着一道冰冷的门。
路柔又点好一支烟,慢慢蹲下,她的怀疑成真了。去送请帖,顺便好奇他的手。她一时五味陈杂。他的手真的废了,真不知道是解气多点还是感慨多。
不知不觉,一根烟尽了。路柔一下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体内的母性又发作了。
冷冷地笑笑。
你心疼他命运多舛,那谁来心疼当时的你?
以前他不是对你招来呼去吗?他不是高洁到禁这禁那的?他不是有恃无恐吗?他不是最会清高着脸一次次委婉拒绝你吗?当时他说“我没要你这么做”他多理直气壮啊。
现在居然还想跟她缠个没完。她说多少次过去就过去了,他非偏执不放。
路柔拿出手机,脑子一个快闪,将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行,他要敢缠,她就敢玩。
看谁先痛不欲生,看谁先害怕退后。她会冷眼旁观。
周五那天,她再次在公司不远一条街上遇到江漫,他说是偶然,刚好他来这边儿有事。
什么事?
他说她不用知道。
路柔久久看着他,街上的货车开过一辆后,她说,江漫,我家可以养猫。
12月31号,中午,江漫准时到了中菜馆。
里面富丽堂皇,十几把椅子,都是亲戚长辈,有的好几年没见,到了开饭时间,人到齐。
他坐在席上,听他们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他,听他们讲小时候他如何优秀,如何看好,如何喜欢,接着心疼他的手,担心他的出路,有的直接给出橄榄枝。
“要不要去表叔那儿工作?”
他绷着脸,拳头突出青筋。拒绝了,说已经找到。
二姨在圈子中发展最好,育有个儿子,现在是国际一流的钢琴家,小时常拿来与他作比较。
“江漫现在真弹不了了?啧,以前开一场音乐会,票都抢不到。”
“你家江岭现在都开到国外去了吧?我说,还是钢琴流行。现在有几个听古筝的?”有的酒后吐着真言。
哪是来吃饭?个个看戏的目光捅着他,像在看丧家之犬。
看,这就是以前的古典音乐家江漫。
嗯,现在心里舒服了:原来捧在尖尖上的人,他废了,再也比不过我儿子。
江漫淡淡听着,偶尔自嘲,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他有着目的,不然不会在二姨提出组饭局后,自己来找难堪。
“二姨,我想借点钱。” 只有他俩时,他的头放得低低的。
再早些,向江父提出进入公司时,他就学会了怎么弯下骨头求人。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