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黑塔的顶端,他的存在,仿佛一副完美的画作上故意滴下的墨汁,明明只有一小点,却格外扎眼。
可能是黑塔通体漆黑,外墙完全没有装饰物,江陵看得第一眼便不太舒服,心底沉甸甸好像有东西压着。
不会,要去哪里吧……
谁知林熙还真的往那边走了,几分钟后,他们穿过一片树林,站在诡异的那座黑塔下,江陵捏住衣角迟疑了。
这里照不到阳光,植被光秃秃,长得半死不活,听不到白鸟的啼鸣,除了若有若无的风声,一片再听不到其他。
“没事,不会有任何危险。”
温和而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江陵瞳孔猛地一凝,黑塔的入口不知何时开了,林熙站在黑魆魆的入口前,银白色的长发轻轻飘起。
这一幕,像极了邪恶的Jing怪,蛊惑疲惫的路人进入巢xue,然后一口吃掉。
林熙看着少年惊疑不定的小脸,笼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握紧,又很快放松下来,“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叫谢星燃一起过来。”
江陵如梦初醒,赶紧跑过去,“我没有不相信你,是这座塔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江陵原本不打算说的那么直白,万一这座塔只是表面Yin森,万一对于林熙有特殊正面的意义……
林熙:“你感觉是对的。”
“啊?”
江陵没等来解释,便看见林熙的背影隐入黑魆魆的入口,江陵咬了咬牙,立刻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里面比外面还有Yin间,本就稀薄的阳光被黑塔吸收殆尽,伸手不见五指。
江陵站在原地,好像陷入了粘稠的噩梦,他颤着嗓子喊了一声学长,右前方,一抹火光倏地亮了起来,
林熙端着一座模样古朴的烛台,站在螺旋形的楼梯上,跳动的火苗驱散了一部分黑暗。
他朝江陵伸出手,“过来,小心台阶。”
江陵顺着烛火召出的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然后两人顺着螺旋形的楼梯,一起往上。
哒,哒,哒——
空洞的脚步声回荡,江陵越是攀爬心中越疑惑,大概爬了六七层楼,爬的气喘吁吁,终于到顶点了。
稳定下来的烛火照亮了四周,江陵瞳孔一震,林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腐朽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一间小而老旧的房间,简陋的盥洗室,一隻床头柜和一张床,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没有任何的现代设施。
江陵靠近了一步,吃惊的发现,床头居然有一隻很长的铁锁链,上面还有乌黑的血迹!
“这里……”
“是我母亲生前住的地方。”
江陵愕然,林熙把烛台放进滴满了厚厚蜡油的凹槽,素白的长袍衣角,划过落满了灰尘的地面。
他看着江陵,平静道:“我应该给陵陵,讲过他们的故事了吧。”
江陵不自觉的点头。
当时祁家的那场庆功宴,闹得帝都议论纷纷,江陵偶然间听到了几句关于林熙的父母。
而详细的版本,是林熙把他囚禁的那几天讲的,林熙的父亲怨恨他母亲的背叛,于是把他的母亲,囚禁到死。
他当时以为林熙说这个,是想仿照他的父亲,把他也囚禁到死,可没想到……
另一部分,让江陵吃惊的是,在林熙主动说之前,他一直以为林熙生活在和谐幸福的家庭中。
现在看来,单单让林熙的母亲住这种地方,前任林家主真的恨死她了。
“他确实很恨我的母亲,”
林熙轻声道,修长的指尖擦过坚实的塔壁,距离地面大概一米八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指宽的小窗口。
显然,是特意砸出来的。
“这个窗口,是他特意留的,从这里可以看到湖泊、树林,和远处的帝都。”
江陵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那是不是你的……父亲,还留了一丝余地。”
“不是,你想多了,纯粹为了折磨她,这个位置很高,她只能踮起脚看,有什么比看的到出不去,更加痛苦的。”
江陵张了张嘴,过了半天才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抱歉……”
“你不用抱歉,其实我对他们没特别的感情。”林熙轻声道,“我只是奇怪。”
“他恨我们,林家的人对我的羞辱和欺凌,从来不插手。”
“我也只是把他当做夺权的一重障碍,可等我亲手杀了他,翻了他的书房才知道,原来我当初能坐上继承人的位置,是他一手推定的。”
林熙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全靠我自己的努力,原来还有他啊。他要是提前说了,我还能让他死的舒服点。”
“陵陵,你说感情这种东西,是不是很荒谬。”
江陵听得震惊无比,他想说是,但说了不太好,只能慢慢的靠近,轻轻扯了一下林熙的袖子。
“那你后来,想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