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明十八年三月,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病情刚有好转,景珩就下定决心复审苏相谋逆一案,这事因他生病压了许久,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苏博昭是一定要死的,至于他的女儿苏意清,景珩还未想好如何处置。
景珩是恨透了苏家父女的。
苏博昭此人,当年仗着翊戴之功,独揽军政大权,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风光无量,权倾天下。
其女苏意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周旋在几个皇子之间,最后还怀着废太子的遗腹子入宫做了贵妃。
想当年初登大宝,景珩没有自己的势力,孤立无援只好攀上苏家这棵大树,平白受了他们不少的气。
他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rou,更加不用说带在身边的小雀儿了,紧张起来就差把她系在裤腰带上了。饶是如此,苏家还是没有放过他和小雀儿,苏博昭在外朝随意拿捏他,苏意清就在后宫肆意欺凌小雀儿。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景珩与小雀儿常常抱在一起取暖,那也是他回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阿行,我想家了,这宫里的规矩太多,我实在学不来…”小雀儿藏起被打得通红的手心,向景珩请求道:“阿行,你放我走吧,苏贵妃才是你的夫人,她已经有孕了,我…我不同她争了!”
哪里是争抢不过,小雀儿根本就是身心俱疲,身体上受不了宫中各种规矩的磋磨,心理上则因为苏贵妃有孕而膈应陆行。她还记得阿娘说过,只有爱上一个人,才会同他生娃娃,苏贵妃原本与阿行就是有婚约的,如今又有了身孕,合该与他是一对的。
合上那些苏相批过的奏折,景珩实在不想盖上自己的大印,又听闻小雀儿想离宫,忙拉住她解释起来,“小雀儿,不是那样的,我从不曾负你,苏意清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子。”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小雀儿又好气又好笑,“阿行,不必为了哄我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呀。你和她好,我难过一阵也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反正,我总归是要回天龙寨的。”
景珩当然不想小雀儿误会,可听到她说难过一阵就好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原来在这份双向的感情中,她始终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朕不许你走。”景珩说话突然强硬了几分,末了却又怕吓到小雀儿似的,很快转了语调,“小雀儿,如果我对你发誓,我与苏意清没有苟且之事,你还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真没有吗?”小雀儿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又有了神采,“那她为什么要说是你的孩子?还让我不要近你的身……”
“她说不让,你就不啊?她一个贵妃难道比我这个皇上还大啊?”景珩环住小雀儿的腰,还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小雀儿,我只想和你亲近,你是我的人,只管听我的话就好,知道了吗?”
宫内宫外都是苏相与太后的眼线,只有抱住小雀儿的时候,景珩才敢稍有放松,露出仅有的一点情绪。
“还走吗?”景珩没听到小雀儿的回答,又不依不饶地追问。
小雀儿知道阿行很辛苦,不忍再忤他的意,心道“现在不走,以后也是要走的”,嘴上却顺承他道:“我是你的?那你也要是我的,这样才公平!你快答应,答应了我就不走了!”
“好啊,我答应你,不许再说要走这种话了!”景珩将小雀儿转过身来,亲昵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走了,我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胡说,宫里有这么多人陪你,哪就孤家寡人了?”入宫这些时日以来,小雀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阿行是皇帝,走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怎么也不会无聊的。
“我只想你陪我。”景珩拥小雀儿入怀,感受着她的存在,生怕这只心在宫外的鸟儿哪天就飞走了。
说到底,景珩这么害怕,还是因为对小雀儿心存歉疚,怕她知道真相。当初诱骗她出天龙寨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玄枭的法子——用药,难得这个傻姑娘还真信了入了宫门后能再出来…如今他又以各种理由拖着她,强留她,总是私心希望能再瞒她久一点,最好能是一辈子。
“我不是在陪你吗?”手心还是很疼,小雀儿不敢回抱他,只收紧了手臂没有交迭双手,“好了,你不是还有奏折要看吗?别同我闹了…”
景珩默默松开了手,心有怨气却不好发作,毕竟是苏相把朝堂变做了一言堂,奏折上的批红也全是他的主意,他不能把气撒在小雀儿身上。另外,他早注意到她红了的手心,小雀儿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居然给苏贵妃之流打骂欺辱成这样,实在都是他的错…
有时,看着小雀儿一身宫装,他也会对她抱有期待,心想等她习惯了就好了,习惯了宫中的吃穿用度,便不会走了吧。可是,苏家父女总不让他们好过,小雀儿已经时常生出归家的念头了,比起宫里这乱七八糟的规矩体统,天龙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换做是他,也是宁肯离开也不愿留在这被继续欺辱的。
景珩拧了拧眉头,将小雀儿一双手翻转过来,心疼地为她吹了吹,“小雀儿,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