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人。”连照情重复了一遍。
成沅君在这里,他在这里,晏齐也在这里,这个时候能叫江原找的人,岂不是只有一个人。连照情道:“你要找的,难道是白晚楼?”
“正是。”
江原不卑不亢站在那里,仿佛他要找的人,本就应当是他的人,而不是当着无情宗宗主的面,问他要他的师弟,无情宗的长老。
连照情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找他做什么?”
找白晚楼做什么?找他——
江原被问得一愣,对啊,他找白晚楼做什么呢。
一时竟然回答不出来。
须臾江原道:“连宗主将白长老交托给我,叫我近身照顾,如今他不见了,我不知他去了哪里,还好不好,当然要找他。”
不错。
他费了心血,才哄人高兴,既带着人掏了鸟蛋,又一道看了夕阳,人间至极之事做了七七八八,转头人就不见了。江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然要讨一句公道话。
“为了这件事。若是因为这件事,倒也不必。”连照情道,“他如今很好,你多费心了。”
连照情当然知道白晚楼在哪里,好不好。他获悉白晚楼要回来后,就交待了守桥的弟子,叫他们警醒一些。但弟子从早等到晚,等到山间灯火四起,才见清风之中,白晚楼姗姗来迟。白晚楼向来是个做事不和人交待的性子,人既然回来,就是已经醒转过来,至于中间为什么耽搁这么久,连照情倒也没在意。
但没想到,江原会找上门来。
“你当日说,若是晚楼愿意出云顶台,你便肯同他一道。若是叫你一起在云顶台关上十年八年,你是不肯的。如今他已回云顶台,你又不肯与他关上十年八年,此事便当我从没提过。你不必再为此烦心。何况——他已好了。”
江原想过很多种答案,但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他道:“好了?”
连照情道:“好了。”
“什么时候好的。”
“该好的时候就好了。”
江原憋了半天,莫名说:“那工钱——”
“结给你。”
“……”
连照情挑挑眉:“还有事?”
江原哑然,半晌道:“没事。”
连照情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没事你走吧。”
江原无言以对,待要走,却听一声‘回来’。江原站在那里,晏齐便在旁边,手里还拎着一个成沅君。但见连宗主托着下巴:“下次倒酒时,不要再把鸡当凤凰摆在台面上。”
江原:“……”
竟然还能有下次。
江原一个人出了倚荷院。
他自院中走出时,那些向来张牙舞爪的柳条安静地像假的一样,轻轻柔柔搭在江原袖子上,哪里有半分凶残之相。树识相,人却不识相。江原没有想过连照情会说这些话,轻而易举将先前的事一笔勾消。
但是连照情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
江原不能说连照情错。他句句中肯,每句都是江原曾经说过的原话,江原向来能言善辩,但到如今竟然一句也无从反驳。
夜深人静。
成沅君没把他吐出来,连照情又不再拘着他,无事一身轻,但江原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按说他应当回清溪峰,但清溪峰就在眼前,这往下迈的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