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宋风清猛地顿住,萧朗低声道:“他已经做出了抉择,要竭尽所能,为一线飞红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不止是为我,时济,书烟,张姨和楚伯,所有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是使他一点一点朝正道靠拢的原因。”
“可你并不知道他的这份决心能够维持多久。”宋风清道:“一个时辰,一天,或是一年。他在一线飞红耳濡目染那么多年,我们谁也不知道所谓的感情能影响到他几分。”
“我信他。”萧朗道:“或许您会觉得很傻,但是我愿意再信他一次。之前去探查回魂草之时,我中了机关坠落山崖,是他以一人之力拉住了我,直至五指溃烂。若他只是一时兴起,又何必为我支撑那么久。”
“你这傻孩子。”
宋风清叹了口气,萧朗直起身子道:“徒儿愿以自己换他这一回承诺,若是他能言行如一,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他做不到,就请师父当做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徒儿,将我与他一块儿杀了。”
“不必。”
门外突然有人出声,萧朗蓦然回头,却见穆云翳站在门口,身后是一脸惴惴不安的薛时济。
“你怎么来了?”萧朗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便去看宋风清的脸色:“师父……”
“萧大哥,他一定要进来,我拦不住他。”几人之间暗流汹涌,薛时济欲哭无泪。
“不关他的事。”穆云翳直直地望向跪在地上的萧朗:“我自己闯进来的。既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就没有你一人面对的道理。”
他转向宋风清,双手一揖:“晚辈穆云翳,之前因由欺瞒宋盟主,还请宋盟主见谅。”
宋风清道:“你敢过来,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自然是怕的。”穆云翳坦诚道:“但此事因我而起,我绝不能放萧朗一人承担。是我一心想与萧朗在一起,宋盟主若有怒,还请都追究于晚辈。”
“穆云翳。”萧朗低低呵了一声,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二字——闭、嘴。
穆云翳充耳不闻:“方才盟主所说,晚辈也能理解。我出生于一线飞红,四下见到的都是人情冷漠,唯有萧朗给我最特别的情愫,让我明白原来我也能拥有如此鲜活的感受。”
“我想后半生都能与他在一块,宋盟主说怕我只是一时兴起,我知道我虽已承诺这辈子不会伤害他一分一毫,但在他人眼中犹不可信。”语毕,他抽出腰间宝剑,毫不留情将自己漆黑的长发斩断:“今日我便在此割发明志,若我穆云翳日后有负萧朗,便犹如此发,合该千刀万剐,任由前辈处置。”
房内一时安静无比,萧朗怔怔地望着穆云翳,薛时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宋风清的视线停顿在他手中那缕断发上许久,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小辈,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师父……”
萧朗红了双眼,抬头望他,宋风清双手搀着他缓缓站起:“还跪在这儿做什么,你们二人一唱一和,我竟似成了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萧朗惭愧地低下头,宋风清道:“你们既然已经可以为对方做到这步,我一人阻挡与否,实则毫无作用了。但你们要知道,除了我之外,全天下的人也多不能接受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小朗,师徒这么久,我知晓你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孰轻孰重,要如何应对,你要自己拿捏。”
他转身朝穆云翳道:“今一番誓言,我自会紧记在心。若是你敢做出对他,或是对武林盟不利的事情,我宋某人就算是追到九重天外,也要将你捉回。”
穆云翳点头。
“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穆云翳道:“您请说。”
宋风清道:“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我可以不管,但我绝不能任由你介入武林盟而坐视不理。我要你们答应,从今往后,穆云翳绝不能擅自插手武林盟之事。”
晨雾初散,一辆马车从城门徐徐驶入。
薛时济翘着腿坐在车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里头的人聊着天:“萧大哥,这路没走错吧?”
一手掀开帘子,萧朗朝外头望了一眼:“没错,再朝前头驶两条街,右转上山。”
“好嘞。”薛时济应了声:“陆家我还从来没去过呢,这儿的风景不比江南差呀。”
萧朗笑了声,道:“到山上景色更美,伯母喜爱花草,我哥和明童一块儿Jing心打理了许久的。”
上了半山腰,两旁果然栽满艳丽红梅,点缀得山道如画。
“只可惜书烟和阿木不在。”薛时济惋惜道:“这儿这么好看,他们都没来过吧?”
“师父说过不准他再插手武林盟的事宜。”风中传来阵阵梅花香,萧朗稍稍放松了些,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惬意:“暂时分开也好,让他安心歇息几天。一线飞红那边已经够他cao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