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才轻笑了声:“进来吧。”
他谨慎地只把门打开一条能容纳萧朗进来的缝,萧朗进了后院,将眼神低下来,只望着地面青石板旁的杂草。
少年见他并没有东张西望,笑了笑道:“按规矩,进门要先搜身,得罪了。”
萧朗点点头,配合地举起了手来。
少年扬了扬下巴,立刻有几个侍从过来,在萧朗身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对方的确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来才退下。
“请。”少年领着他一路进了大院,这儿果真布防严实,光是条清池上的回廊,短短距离便安排了不下五个护卫。
这时候张望必定会引起对方的疑心,萧朗表现的和一般的求药者无二,只眼神淡淡地跟在引路人的身后,什么也不问。
他们没有刻意遮掩院中的布局,加上园中的杂草已经蹿过了石板的边缘,回廊的扶手上也落满了灰尘,这宅子恐怕只不过是暂时拿来一用,仔细追究也查不出来什么。
少年为他戴上一张能遮住自己面貌的面具,领着人进了一个经过改造后巨大无比的房间内,里头摆着几十张小桌,最前边搭建起一个半人高的桌台。
房中已经落座了五六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客人,见到又有人进来,连个抬头的动作也没施舍一下。
萧朗按照指示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旁边摆着供他专用的茶水,还有位身材婀娜的侍女。
房中安静无言,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又都为着一个共同的目的而来,在座的都是自己变相的竞争对手,实在是没有交谈的必要。
身旁的侍女倒是贴心,不必他吩咐一句,就将一切都照顾得Jing细妥当。
不断有新的人进来,萧朗用余光瞟了瞟,见虽然男女都有,但还是以年长的人占多数。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宋风清也被带了进来,他坐在萧朗的左前方,位置隔得不远,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二人还是选择了摒弃一切的眼神交流。
待到房中所有的座位都坐满,才终于有人站上了最前方的高台。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那人双手将一碗酒高举过头顶,底下所有人立刻应声而动,将侍女准备好的酒碗也端了起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几十个人齐声喊出,听着倒有些气势磅礴。
酒入喉不算烈,但夹杂着一丝古怪的,淡到不能再淡的血腥味。
萧朗默不作声地放下,内心暗暗决定——只要师父不主动说,自己绝不要主动去问这酒里加了什么。
行礼完毕,有人毕恭毕敬地将一道长匣给呈了上来。
台上的人一句废话不说,将长匣展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颗只有指甲大小的药丸。
底下的动静瞬间大了起来,那人又重新盖上,声音无波无澜:“如各位所见,今年能制出的长生药,只剩下这最后几颗。”
台下立刻有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儿坐着这么多人,你却告诉我只剩下五颗长生药?”
那人讥笑道:“想要长生不老之人何其之多,阁下能得到进来的机会,已经实属不易,难道会不知道这宝药的珍贵?”
对方一时气结,他又道:“阁下不必激动,就算是今日没能竞争成功也无妨,无疆神教向来欢迎有相同志好的人,凡是入我教之人,都能拥有再一次参加竞争的权利。”
“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五颗长生药是否真如你们所说那般?”
又有人发出质疑,台上之人神色不变,从容答道:“阁下若是不信,又何必坐在这儿。我们从不强求他人,阁下要是怀疑这药的真假,我大可派人送阁下离开。”
“只不过需要等到这五颗长生药都找到归宿才行。”他道:“大家应该都有耳闻,近来江湖上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少。若是因为阁下的一念之差而引来外头的鬣狗,无疆神教恐怕难以向在座的各位贵客交代。”
那人冷笑一声,道:“但我听说,你们之前曾经有个教众,因为贪图利益,试图将错误的药引子卖给他人,最后还差点儿被武林盟的人发现了,不是么?”
“我们怎么知晓这一次你们是不是依旧利欲熏心,将有差错的药丸假作是长生药卖给我们?”
提到武林盟,萧朗心中猛地一震,他不露声色地将目光转移到台上,只见那人捏着木匣的五指猛然泛出一点儿白色,很快又褪了下去:“那次的确是个意外,但却并非如你所说。”
“是中间倒卖情报的贩子发现一个符合药引身份的人,与雇主只相差了一个时辰,便想蒙天过海,将他当成药引倒卖给无疆神教。不过很快便被我们发现。”他冷笑一声:“那情报贩子已经被我们处置,错误的药引也拿去喂了狗,雇主已经和我们达成一致,答应由我们再为他搜寻新的药引。若不是那狗主人多事,阁下也未必能得知此事。”
那人悻悻地不再说话,萧朗心中却是狂风大浪:原来如此,江南那桩挖心案,居然也是无疆神教从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