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吓了一跳,“鹌鹑蛋的胆固醇几乎是鸡蛋的十倍,这么晚了吃太多,对肝脏不好!”
烤鸟蛋的老头子也说,“一人两串吧,这搭(西安方言:这地方)好吃的多得很呢,娃娃们留着肚子吧。”
苏远递过去五块钱,拿回四串滚烫的鸟蛋和一个钢镚儿,学着说了一句老头子的西安话“娃娃……”忍不住大笑起来。
郑浩咬着一个蛋也笑,他才反应过来,不禁心中一囧,就冲他满肚子的算计,还有温良亲切的大叔叫他娃娃……
他侧眼打量正在狼吞虎咽的苏远,高挑的身材挡住了前方的灯光,深蓝色的短袖t恤勾勒出清俊的线条,脸蛋英气笑容阳光,嘴唇鲜艳牙齿洁白,果然是个乖巧的娃娃。
郑浩按着记忆找到一家比较空的店坐下来要烤rou,虽然说人多才能证明店家的实力,但能在回民街生存下来的店铺都在一定水准之上,也差不了多少,苏远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接过菜单就开始报,大串烤羊rou20个、烤牛筋20个、烤牛rou20个、涮牛肚涮豆皮各20个、烤鸡翅4个、烤鱼一条,咦,怎么没有烤兔子呀?酸梅汤两杯、烤油馍两个、炒凉粉两碗、醪糟鸡蛋两碗……
郑浩赶紧拦住,对快速记录到目瞪口呆的老板娘笑笑,凉粉和油馍先不要,我们吃了再说吃了再说。
老板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家的羊rou串可大哩,要不你们先来十串,不够再烤?”
苏远哼哼道,“饿死我了,先烤着吧。”
就苏远点的这份量,还真不是两人的常例,他还指了指街对面说,“我还想尝尝那家的绿豆糕呢。”
随口发话,郑浩赶紧颠颠地跑过去买了一盒子,包裹着豆沙、枣泥、黑芝麻、花生、核桃、青红丝的各式口味都有,郑浩拿了一块,瓷实清爽的绿豆香气中一团甜腻的枣泥,咬下去牙都要软倒。
苏远捧着沾满芝麻的一块啃得开心,嘴角沾了一粒黑点儿,说不出的俏皮可爱,郑浩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又不肯让大庭广众的人民看了热闹,只得压着嗓子提醒,苏远闻言挑眉一笑,伸出舌尖儿沿着唇廓慢慢舔了个圈,舌头红润嘴唇闪亮,直看得郑浩喉咙冒火。
苏远冲着他发暗的眼神得意地笑,轻轻抬抬手指在嘴角按了按向他一抛,做了个隐秘的飞吻。
恰好老板娘送上整盘子的烤rou,郑浩化x欲为食欲,拈起钎子大嚼起来。
大串羊rou果然大块,一根钎子上两瘦夹一肥三个rou块,洒满了孜然胡椒细盐辣椒面儿,瘦rou劲道焦脆、肥rou柔嫩甘美,烤牛筋鲜润弹牙、烤鸡翅鲜嫩无比、烤鱼更是独具特色,牛肚和豆皮裹满了滑腻的芝麻酱,一口吞下去,简直令人如痴如醉……
吃到浓烈,冰凉酸甜的酸梅汤,清甜温热的醪糟蛋,给人微醺的错觉,每一个毛孔都散出热气来,仿佛困扰在体内的所有不安和烦闷都一扫而光,美好的时光美好的食物、和美好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幸福更加美好?
付了一百五十元,几乎都要捧着肚子才能站起来,苏远脸上出了汗,被油烟熏得反光,像一头快乐的小猪宝宝,满足得直哼哼。
郑浩觉得一碗醪糟下肚,酒意已经上头了。
还不到九点,街上的行人更加拥挤,夜晚的魅力才开始释放,苏远说哎呦不行了,肚子太撑了,我们走着消消食吧,郑浩拽住他的胳膊说有点头晕。
两家手工艺品推车的中间,嫣红的灯笼挂在他们头顶,背后是一小截冰冷的石墙,人群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熙来攘往,郑浩深深地看着苏远的眼睛,那双幽黑的眼瞳闪耀着水光,他见过那里面翻涌的万丈波涛,也见过莫不可测的静水流深,他见过不顾一切的决然鲁莽,也见过兵慌马乱的一片烟尘,但此时,只有平和、只有温稳。
此时的苏远,几乎是甜蜜而温柔的,没有一丝冷酷的影子。
真正强大的人一定是温柔的,真正温柔的人一定是强大的。
郑浩慢慢把手放在背靠着石墙的苏远的脸颊上,用身高挡住他的视线,苏远的笑容浅淡而宠溺,在摇曳的红光中忽明忽暗。
“你想干什么?”苏远低笑,明明在所有人的中间,却偏偏只看得见对方一个人。
“我想亲亲你,”郑浩放软了声音,一寸一寸向他贴近,反正这里谁也不认识,就算被人看得见——那就当娱乐大众了吧……
这个世界其实离我们挺远的,并不需要时刻顾忌……
双唇的距离还有不到十公分,苏远伸手按了按郑浩的胸口,口袋里传来悦耳的手机铃声。
郑浩楞了一秒钟,苦笑着抽回手接电话。
“步朗尼,有事吗?”侧过身和苏远一并靠在墙上,粗糙坚硬的砖石让体温慢慢平静,郑浩抬起视线望着暗蓝色的夜空,天际被霓虹烧出雾气。
“我也挺好,没事,生意兴隆当然好啊,我又没急事,我在西京,明天就走,路过。”郑浩右手举着耳机,左手在石墙上弹动,苏远在口袋里掏摸一阵没摸出烟来,挪到一旁的小杂货店买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