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将她转回来,放轻了声音:“哭什么。”
“……我以为你受用的。”抬手去擦掉正在往外滑落的泪珠,“还会疼?”
云弥抽噎着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疼。”
这样嫣红的一张脸,怎么会是疼呢。他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去戳她脸颊:“那好端端的,哭什么?”
她在床下虽还是有些怵他,在床笫间反而好多了,敢表达敢动作。又被问一次,就抬手环他脖颈:“……好累的。”
李承弈一滞。这懒惰小娘子,才第二回。
“膝盖也疼。”她继续说,“白日里陪母亲算账,午食油腥,也没有吃好……没有力气。”
其实这样念叨的她很可爱,非常可爱。但他还是要倔一下,硬声回她:“难道还要我负责你膳食?”
她哪里有这个意思。云弥又不说话了。
他每次说完不大好听的话,都会很快感到后悔。这次也是,怼过她,还是肯放过她,慢慢抽离。她偏偏又在此时,倏然一缩。
“你看你,”他咬牙,“回回都说受不住,又要刁难我。”
可她控制不了啊……云弥无措将腰身退了退:“我不是有心……”
他猛地顶回去,停了半晌,才趁她失神,一口气离开。
“体力越来越差。”手上明明在拿一旁的巾帕要给她擦拭,嘴上还是不中听,“还不如第一回来东宫时,至少算撑住了。”
她也没有那么频繁地半途而废吧,今日是真的晨起跟着郑夫人学打理家用,忙到下午,午食又不合胃口几乎没怎么进,这才体力不支。
云弥有点委屈,轻声替自己解释:“……可是殿下原本就很久,我又不是健壮女郎。”
什么健壮!他真不知说她什么好,干脆低头认真做事,待抹净她腿心,才抬起头,哼一声道:“你现在是一句说不得。”
她就抬手捂住嘴。
“今日陪我阿耶去了兽苑,”料理完毕,他揽着她躺下,“见到许多猛兽。我当时就想,要是你看见,早被吓哭了。”
“我胆子不小。”她小声反驳,“以前围猎时,我见过族内兄长捕熊。”
“见过就不小了?自大女娘。”他手指摩挲她细腻肩头,“我是想说……啸捷跟我讲,近来长安贵女喜爱圈养兔子,聚会时一同观赏。横竖我去都去了,就顺手领回来一只。”
御兽苑会有兔子吗?云弥不敢问,乖乖低声接话:“我二姐的确在养,我也喜欢。”
“我不养这种东西,勉强送你了。”他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就叫懒懒。同你一样。”
他想得很简单,兔子是他挑的,兔笼是他花钱换的,名字是他取的。这女娘看见兔子,没道理不想起他。
云弥抬手,抱了抱他肩:“……多谢殿下。”
他满意了,侧过脸抵住她颈项,声音一低:“睡吧。”
次日起来他又走了,一名侍婢领她去拿兔笼。雪白幼小的一只垂耳兔,正睡得香甜。云弥第一眼就喜欢,回府后还一直弯腰去看。
寻春端着热牛ru进屋,恰好听见,不由笑问:“懒懒?小娘子怎地取出这种名字。”
她家小娘子,是连最常用的马鞭都要取名叫纤刃的风格。
“……不是我。”云弥垂了一下头,“是他取的。”
他、他、他,那边、那人,衡阳阿兄。总之就是不正儿八经地叫人,可寻春叫殿下都叫顺口了,行霜本来就是武德殿的旧人,更不用说。
只有小娘子是从来不叫的。
“衡阳最爱吃的,就是烤兔腿。”她伸手摸了摸兔子毛,“可是她阿兄,偏偏送兔子给我养。”
懒懒果然轮番被嘲笑。云栖带着自己的“冬落”过来,说她这是乡野兔名,衡阳则说,有这名字一定长得肥美,先把懒懒给吃了。
云弥就有点不大高兴地抱着懒懒,背过身去。
因此发现懒懒一动不动的那天,她蹲着看了许久许久。侍婢一个劲道歉,说夜间睡沉了,没注意到炭火被风吹熄,急得快要哭出来。
寻春叹气,招了招手让她先下去,回头时,看见行霜抿一抿唇往外走,心里就明白了。
小娘子很难过,但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李承弈这天则很顺利,第二日又被皇帝放了休沐,心情大好。正打算叫人去找她,行霜先来回了话。
听说是懒懒没了,翻个白眼:“这小娘子。”
能成什么事。
云弥一进屋,一看见他,突然就更加心酸。他不是没有送过东西,但只有懒懒让她感到不同,是真心想好好养大,结果这才不到一个月……
“你看你吧,”结果他一开口,还是这副嫌弃语调,“骑马是慢吞吞,射箭是不上靶,诗书还算可以……但连只兔子都养不好。”
云弥咬了咬唇,诚恳道歉:“对不住。是我大意了。”
“可惜我挑了半天。”他翘一翘下巴,“你说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