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许寂想象的更讲义气。
年轻的姑娘们最怕做妇科检查,因为就算什么都没做,也能被扣上不检点的帽子。他们又是真的做了,证据都还在,所以她显得尤为担心。明明什么都没说,心里只默念着叫他赶快走开,别在母亲面前晃悠,招人怀疑。但真正没办法说出口的,要他别把自己一个人扔下的愿景一字一句地都挂在了脸上。
这种事情怎么好叫她一个人承担,医生要盘问的真相,母亲听了之后的质疑,种种经过。怎么好叫她一个人承担。
许枷看到那扇模糊而朦胧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又见简女士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拿在了手上,同时拽着许寂的手就往外走,作势要离开。低头想了几秒钟后,抬脚往她们面前走,算是刻意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而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言关切道,“简阿姨,许寂一会儿还要和我一起去做笔录,你们现在是打算去哪里?等会儿警察来了我也好给个交代。”
“我们去验伤,他们肯定是知道的,毕竟我们还要先去开个条子。”简纨手上的东西确实不少,皮箱、背包,一只手拎着累赘又笨重。她刚觉得这样拿着很不方便,少年就伸手帮忙提了。
“我也得去,要不然大家一起吧。”他绕过两人,去等候室里把宋女士喊了出来。
宋女士和简女士向来没话说,一句都没有,这会儿在出租车上也是,一个坐副驾驶一个坐副驾驶的后座,谁也看不见谁。把两孩子挤在了一边。
许寂坐在正中间,腰杆挺得笔直,饶是如此,她也没左手边随便靠着坐的许枷看起来高。往日这种情况她都会离少年远远的,一个劲儿往母亲身边靠,但今天,她忽然意识到,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说挨得紧了,就是两条腿也得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贴在一起。
快到的时候,少年扭过头看了眼前方的后视镜,望见她苦着一张脸,难过的好像要心绞痛,又不动声色地转过去看了看简女士。确认她没往这边看,才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小拇指。
女孩儿的手很冰,回魂也不见好转。小腿也是,与他第一刻从她身体里醒来时相差无几,感觉生气都跑光了,仿佛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凉透。
许寂被这动作惊到了,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去看他,见他脸上无比平静,又听得他的安慰,“别自己吓自己。”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贪婪地把整只手都塞进他的手掌里,开口哑然,‘你不怕么?’
许枷为什么不怕,他为什么能这样淡定。在古代这可是要浸猪笼的,放在现代,就是寻常的还在上学的小情侣,只要被父母抓住也得扒层皮,被老师同学们指点,他凭什么这么淡定。
‘怕也没用。真要发现了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他用的气声,除了她别人都听不见。这么淡的一句话,比呼出来的水蒸气消散得还要快,却轻而易举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疯了。’少女知道这事儿有她一半的自愿在里面,所以虽然记恨他,也从没想过把这么脏的浑水都浇到他头上,这会儿听见他这么坦然,心里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我是男孩,这种锅我不背谁背。’他抓着她的手揉了揉,意识到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是不能叫她身体热起来的,忽然开口同简女士说,“阿姨,您要是有空的话,带许寂去做个全身检查吧。”
没办法和家长描述她的状态,他总有一种许寂已经死了的错觉。
“年纪轻轻做什么全身检查,还是小丫头。一会儿验完,身上没什么大毛病,回家休息几天就行了。”全身检查并不便宜,细致点的都要小几万,简女士一个人拿不出这么多钱。
宋女士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克扣孩子,所以见简纨一口拒绝,乘机落井下石,“没钱就说没钱,干嘛逞这个强。要我是你,借钱都得把检查做了。”
这话无疑是往母亲的心口上捅刀子,许寂扭头一看见母亲吃瘪的神情,就连忙伸手在罪魁祸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开口打岔,“妈你别听他瞎说,我没什么大事儿。”
她只想着息事宁人,觉得既然事情都回归正轨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验伤的地点在镇中心医院的科室,门诊部地下一层,这里额外开设了法医科,算是警察局的配套机构,同医院在一处,法医平时工作也方便。
少女脖子上的痕迹很深,法医一眼就看见了,认为要先做表皮的伤情鉴定,但出于家长的需要,为了确保体内证物的提取与保存,便把Yin道的鉴伤排在了第一个。
“你家这孩子看起来年纪挺小的,有十四了没有?”法医坐在凳子上整理工具,让她把内裤脱了躺床上。
许枷和宋女士由于性别等原因没进来,在外面等着,所以这会儿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个人。
“再过两个月就到十八岁生日了,哪儿看起来这么小啊。”简女士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笑着应付,“医生啊,我就是担心我家孩子受委屈了不肯说,您一会儿查出来什么就说什么。”
医生点点头,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