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休沐,寝殿内除了巴哥的碎嘴,落针可闻。
殊丽盯着漏刻,恨不得将还在熟睡的天子掐醒,都几时了,还让不让小宫人回去练舞了?今夜太皇太后要约天子听戏,不是摆明了要她去献舞么。
御猫又来脚边蹭脑袋,殊丽动动眼皮,弯腰揪了几下白绒毯,将揪下来的毛戳成球,故意砸向龙床。
御猫以为她要同自己玩耍,哧溜一下扑了过去,伸出两只猫爪去抓毛球,哐当一声撞在帷幔上,撞响了悬挂的玉钩。
帷幔中传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像是带着起床气儿。
殊丽状若无辜地跑过去,捡起毛球搓成碎末,散开吹飞,整套动作又快又准。
“陛下醒了?”
帷幔内传出陈述白的嗓音,还带着晨早的沙哑,“刚刚怎么回事?”
殊丽抱起瞪圆眼睛的御猫,敛笑道:“猫儿调皮,撞到了玉钩,奴婢这就抱它出去晒太阳。”
她内心的小人儿在咆哮,若是辰时,她也没什么怨言,可这都巳时二刻了,日光璀璨,还睡什么睡,她可一夜未眠!
帷幔被挑起,陈述白冷着脸看向一人一猫,总算发了一次善心,“带它去尚衣监透透气。”
殊丽求之不得,她福福身子,抱着御猫退出燕寝,一路上脚步轻盈,还颠了颠猫身,玉肌伴轻风的模样映入每个路过之人的眼中,也包括又来求谅解的元利康。
“以渔,以渔!”
殊丽闻声回眸,见黄瓦红墙内,自己的三舅舅做贼似的跑过来。
看他一脸焦色,殊丽轻抬黛眉,摆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元大人有事,可去往司礼监询问。”
元利康摇摇头,递上一个纸袋子,“这是你舅母烙的馅饼,家常味道,你回去尝尝,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多给你带些。”
他们会亲自烙饼送给她?殊丽笑笑,笑意蔑然,“可我习惯吃大锅菜了。”
回到尚衣监,殊丽睡了个回笼觉,之后就跟着女师傅练习起热辣四溢的艳舞,看得木桃几个小绣女目瞪口呆,脸红心跳。
临到掌灯时分,天子移驾福寿宫用膳。
膳后,太皇太后邀天子去往御花园的阁楼听戏,说是从外城请来个戏班,以后专为皇室唱戏。
天子陪着听了一场,看着极有耐心,算是很给太皇太后面子了。
名角儿们退场,戏台突然安静下来,太皇太后屏退其余宫人,只留下一个老尚宫,之后笑着与天子解释:“哀家知道陛下不喜欢听戏,便又为陛下安排了一支舞。”
陈述白转了转玉扳指,低笑一声:“皇祖母不会是要送美人吧。”
什么事能瞒得过天子啊,太皇太后撇嘴:“若真如此,还希望陛下能哂纳,别嫌我老太婆的眼光不好。”
说着,她拍了拍手,戏台上方忽然垂下百尺轻纱,轻纱拂动间,几名女乐师板着木凳登台,坐在了角落里。
陈述白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的故弄玄虚,却没急着离开,颀长身躯慵懒地倚在玫瑰椅上,拿起角几上的果酒,漫不经心地看着若隐若现的舞娘。
舞娘身穿碧蓝相交凤尾裙,原地起舞时凤尾蹁跹,如流线划过繁红,激起层层凡欲。
舞姿虽平庸,但那曼妙身姿,皙白肤色,亦能让观者收尽惊艳之色。
这舞娘看着有些像殊丽。
一想到那个时刻防备自己的女子,唇边溢出一抹嗤笑,刚要起身,就见那舞娘背对阁楼,侧头转眄,抬手捻住自己的衣襟,慢慢向外褪/去。
陈述白顿住身形,复又坐回椅子,眼带审视地看了过去。
柔韧的腰肢继续扭着,衣衫层层叠叠落在脚边,只等舞裙之中的靡欲香/艳。
太皇太后偷瞄天子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盯着戏台,深觉有戏,暗自拽了一下老尚宫的衣袖。
老尚宫会意,走到御前执起酒壶,“老奴去换酒。”
陈述白没有在意,依旧盯着宽衣解带的舞娘,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层层衣裙下,舞娘并未穿上露脐舞装,而是穿着一件让人败兴的普通宫装。
太皇太后眸光一凝,流露出不悦。
身侧的天子倒是浅浅笑开,饮了一口老尚宫新递上的酒。
酒味发膻,并不可口,男人瞧了自己的皇祖母一眼,将酒放回了原处,眼中的笑意敛个干净,却始终没有一句责备。
一曲毕,舞娘和乐师跪安,依次退了下去。
太皇太后脸色愈发难看,却不好当场发作,待天子起驾回寝后,才让老尚宫将殊丽传了过来。
此时,殊丽已经换回自己的衣裳,亦步亦趋跟在老尚宫身后。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语调转冷,愠眉质问:“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殊丽故作为难,“陛下早已给奴婢立下规矩,不准奴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老祖宗也知陛下的脾气,顺者昌”
“那你可知哀家的脾气?”
殊丽跪地,露出无助和焦虑,“奴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