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改革开放前夕,吴承中还是个说话带口音的乡巴佬,他一张口,便觉有浓浓黄沙迎面扑来,口齿含糊辨不明悉。
他以前从未有所知觉,只因妈妈是北疆的人,家里都说同一种黄沙呛呛的方言。
语言,只是交流的工具,别人听不懂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作罢。
只是有一回他跟着厂里工人去市里看了一回戏…当然,他们工人阶级听,那是折了膝盖蹲在楼梯上,门外伸长了耳朵听。
先不谈被戏场里浓浓nai白色的欧式建筑风格震惊,场内飘香啊…后来他知道那个叫红渺渺,是资本家的夫人小姐抹在身上的玩意,俗称香膏。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懂,听戏的间隙他猛吸了一口,魂儿也随着晕乎乎滴问道:“蚝翔啊…是个撒…”
也就是这一问,如拨开那个厚重年代里漫天黄沙粒粒,周围金片片浮光掠影,他瞧见自己光着腚撅着屁股…两半儿中间长了一颗疮…被人看了个Jing光!
八尺男儿,第一次觉得受了辱。
想想戏场里都是什么人儿,十里坐小车来的前任八部局局长,镇长的小叔子,中央下派的领导。
他吴承中算什么东西?
算的,算那颗疮。
他那句“蚝翔啊是个撒…”
好比在浓香浮艳的咿呀声中丢进的一颗小息rou,还沾着屎…
他还云里雾里回味戏腔,却听到有人经过他时候嗤笑一声,“翔?呵呵…六子,歪古斯可不是茅坑,台阶上还能占位拉屎呢!”
歪古斯就是戏场的名字,white goose的直译,白天鹅。
多么高贵典雅的名字,六子平常和客人介绍自己多么骄傲!
“鄙姓歪,歪特。洁白的意思。”
可见歪古斯多让人增光,显洋气!都算半个歪果仁了。
歪六子是戏场的门童,本是孤儿,自己按的first na。
人Jing儿一枚,听懂了贵人说什么连忙“去去去”赶跑了吴承中和一流工人。
毕竟…作为门童这一神圣的职业,台阶也是他的老本位…不能让别人占了…
于是小息rou一个踉跄,又被丢了出去…眼前都是入场进场的皮鞋小高跟,衣鬓绰绰。还有场内不断传来女人捂帕子的娇笑,带着红渺渺的味道又都淹没在那台阶上,被贵皮鞋掀起的渺渺尘土里…
红色,是极庄重的颜色,令他想到母亲,北疆的人,身型硕美的女人脸上两坨高原红…是质朴…那个年代特有的纯真。后来吴承中在雨具厂工作的时候时常想到红渺渺,想到歪古斯…也想到翔…茅坑和痔疮不过想到后者,他总是由陶醉变得沉默起来。
终于在他16岁那年,他迎来了对他影响一生的男人—- 黄坡。
黄坡是海gui,那个年代留洋回来的海gui的含金量自不必说。
而令吴承中刮目相看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那一口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普通话。
有记得他第一回儿瞧见黄坡,也是在那戏场外,中山装套在他身上,正与人攀谈,也是一皱鼻子笑着问,“什么味儿…好香。”
吴承中听得真切那声“好香”,字正腔圆普通话,和黄坡的名字一样大气周正。
却是屈辱的记忆袭来,他痛苦地闭眼脑海里又是茅厕等画面。
他细看黄坡,只有一米六,却,浓缩的都是Jing华。周围人恭敬回道,“是红渺渺,现在可兴这东西。”
黄坡微笑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倦怠。
吴承中发现了,除了倦态…还有那点不屑。
他觉得黄坡该是个人物。
于是热血的少年郎拜师学艺!带领着小厂一跃成为国内点仪表行业规模最大的企业吴氏集团!
是翔引发的励志故事…他后来自不必说,成了歪古斯的常客,只是没人认得他是玷污白天鹅的那一颗小屎rou球,只剩西装革履的成功面貌。。。
歪古斯变样了,nai白的装潢褪色发黄,好比崩了屎气的洁白内裤…在第n次踏入歪古斯观戏时吴承中这么感叹。或许只有他这么认为,他人只看到历史留下的沉重和沧桑,于他而言,那是不堪和厌恶。
歪古斯没能重新装修,中央后来颁布禁令制止洋文化入侵,吴承中便不再去了。
吴承中和盛喻的交集始于盛喻的爷爷。当吴承中还是雨具厂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工时…甚至那雨具厂也是最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而那时的盛家可是大家。
s市就是盛家大本营。盛家世代为官,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落,海关司没什么油水 全靠他爷爷那辈积累的人脉。
盛喻爷爷是什么人?上个世纪北陆区名声响叮当的首长盛临鹤,纵是有盛临鹤钦点的嫡系几支照拂帮衬,到他这代再入仕途已经帮扶疲累。
盛喻像他爷爷年轻的时候,风流人物,一笑倾倒整个s市。
传闻有一回盛临鹤年轻时得了一尊清康熙年白玉雕赑屃砚台,正手里把玩冰凉的雪花,念叨着砚上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