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之后,他在上郡度过了心如死灰,却又隐隐怀有期望的三载光Yin。嬴政巡游天下时,也曾路过彼处。短暂的停留,仅止于公事的问话,除此之外,但凡面面相对之时,对方眼中所剩,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而已。
也正因如此,在接到嬴政赐死诏书的那一刻,扶苏心中全无半分讶异。他甚至觉得,这一刻迟早会来。
或许是因了自己的政见不合,让他终于彻底不再报以希望;又或许是自己那夜的主动引诱,对他终究是一个无法释怀的污点。总之以他之性,逐出京师自然不够,或许唯有如此才算是真正地斩草除根,才算是了却心病了罢。
次日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不在,只留下空荡荡的床铺。由于不愿被宫人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样子,他独自一人拖着身体回到了府邸,未料等来的,却是一纸诏书。
命他三日后离京,不得耽搁。而目的地,是那蛮荒边远的上郡之地。
而接到诏书之后,扶苏再未见过嬴政一面。甚至离京那日,对方也没有前去送行。
是日扶苏提着马缰,无声地立在在满目秋光的平野里。回首遥望那高大雄浑的阿房宫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那夜嬴政不过是错认了自己。对这一切,他后悔不已,便要以这逐出京城的一纸诏令,尽数抹杀。
心内虽有不甘,虽有难过,只是这一切却也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罢。
扶苏打马回身,黯然离去。
挥剑自刎的那一刻,他没有犹豫。他只是想到,如若嬴政知道自己离开咸阳城之后,便再无回来的一日,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只是觉得,倘若再来一次,自己一定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只是谁又能想到,满心满意想要避开的,终究还是没能避开
在身后愈发急促的冲击之下,扶苏更加用力地绞紧身侧的床单,许久之后,却是无声而自嘲地笑出来。
一切如此相似地重演却又如何?他重活一世,要的绝不是重蹈覆辙的结果。
父皇,这一世扶苏定会有所改变你且拭目以待罢。
次日一早,嬴政在熹微的晨光之中睁开了眼。昨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少见的明媚晴天。
常年的帝王生涯,已然让他形成了固定的作息。故纵然昨晚醉宿,此时却仍是照旧醒了过来。
觉察到脑中残留着的一丝隐痛,嬴政扶着前额坐起身来。不经意地垂下眼,却被满床的狼藉惊得微微一怔。
纵然被衾俱是玄黑的色泽,然而其上深色带着腥膻的痕迹分明是血,至于那白色
嬴政定定地看着,那被朦胧雨夜和浓重酒气掩藏在意识底层的画面,忽然慢慢地浮上了脑海。
他终于记起,自己昨夜失了控。
他记得对方唇边那轻缓而隐忍的呻|yin,记得对方紧扣在自己肩头的触感,记得对方动|情时泛着粉色的赤|裸身体,记得凌乱黑发遮掩下,那一张渗着汗水,却全无血色的脸。
那张脸,不是别人是扶苏。
起初他确是将人错认成随行的侍姬,只是末了,情|欲冲破了醉意,反而唤回几分理智。肢体不分你我的纠缠中,唇舌气息交换的缠绵里,他如何会分不清对方是谁?
可是那时,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只是现在回忆起来,那画面虽异常清晰,但却模模糊糊地同往事交叠着。教他一时甚至怀疑,昨夜不过是一场绮|梦而已。
然而环顾四周,但见满室杯盘破碎,衣衫狼藉,那人的身影已是全然不见。
终于肯定,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
仿佛是有意考验他将如何决断一半,上天竟这般玩笑似的,让一切重演了一回。
只是上一次,自己将人送离开了咸阳城,这一世,又该如何呢?
为何偏是如此?!
嬴政忽然一拳砸向墙壁,只觉心中躁动不安。
众人心知嬴政有意尽快渡江,迫于落雨按捺了几日,已是颇为不耐。故见今日天气大晴,便不待嬴政吩咐,已然纷纷打点起来,准备渡过湘水。不过这些他们只敢暗中进行,毕竟妄揣圣意,兴许也会成为一条死罪。
直至嬴政渡江的旨意传下,他们这才由暗中转为明里。由于准备得早,故不多时后,一切已然打点妥当。
而嬴政却似是无心留在房中,他仍是一身宽大的袍子,提早便自行宫内徐徐走出。眼见出发在即,似是满意地略一颔首,面上却仍是没有什么笑容。举目四顾了一番,又顿了顿,才开口道:其余人可曾准备好?
贴身侍从回道:奴婢即刻已然传达下去,相信长公子及各位大人很快便到。
嬴政闻言颔首,不再说话。
果然不多久,官员们稀稀拉拉地出来了,然而未料嬴政竟已先他们而来,为首的几个吓得一哆嗦,忙俯身叩拜。
嬴政本正立在水畔举目而眺,闻声回头看着他们,只淡淡颔首:起来罢。顿了顿,抬眼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