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且回头一看,沈宝用母子站在他的影子里,像是被他护着,又像是他被这对母子拥着,他竟一时没舍得躲开。
薄光看着皇上的样子,一时不忍垂了目,杀人不过头点地,沈宝用这孩子太狠了,这可不只是场逃离了,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今日下午朝,他对皇上做出邀请,是沈宝用让他这么做的,是她计划里的一环。此刻他才明白,这一环的作用是什么,这孩子心思太密。
薄光抬头又去看程烟舟,心里感概,她们果然不是亲生母女,他的王妃就做不出这么绝这么狠的事来,真是万幸。
而程烟舟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她没见过皇上与小宝相处时的样子,眼前这一幕任她怎么看,她的小宝都是快乐的幸福的。
小宝就是,这样骗过皇上的吗。又想到她何止是骗了皇上,她连她这个母亲都骗了。
生辰那天,她真以为小宝为立儿认命安定了下来,放弃了逃走的念头,但后来小宝每次过来都会暗中塞给她消息。
程烟舟打发下人独自查看后才发现,小宝的初心没有变,她依然没有放弃对自由的追逐。她对逃离有着完整的计划,每一次过来王府,她都会告诉她更多一些计划的内容,想来今日也不会例外。
看着开心的皇上,看着与他对视,传递着满眼幸福与快乐的她的女儿,程烟舟忽然想起亡夫的话,“那孩子并不单纯,但她也是为了生存才那样的,可见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终是情有可原。我们以后好好教她,真心相待,以她的聪明劲会明白咱们的心的。”
程烟舟想着想着,嘴角浮出一抹笑,她对小宝未来逃走后的生活多了份安心,这孩子该是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生存下去并规划好生活的吧。
立儿又被他母亲“抓到了”,他嘎嘎地笑,听着都要岔音儿了,薄且这才让他们停了下来:“好了好了,你别逗他了,喝点水擦擦汗。”
说着他抱起立儿往旁边一递,空出手来拿出袖中的巾帕递给沈宝用,明明嘴上关爱的是儿子,但此刻他眼里只有沈宝用,要不是大庭广众下,他肯定是亲自上手帮她擦了。
沈宝用接过帕子顺手要给立儿抹,却被薄且握住了手腕:“他有人照顾,你顾好自己,忘了上次是怎么病的。”
之前沈宝用生了一次病,烧了几日咳了好几天才好,就是因为没知冷着热,那一次整个书心殿的奴婢都被皇上训斥了,但以书心殿的荣宠之盛,众奴婢只是口头上挨了骂,没有人受到责罚。
薄且想起她那次生病自己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此刻紧盯着沈宝用把额上的汗擦干才罢休。
薄光上前邀皇上在府上用晚膳,薄且允了。
去前厅之前,沈宝用在养母的屋内,借接过孩子之际把手中的东西放到程烟舟的手中。程烟舟对此已很熟练,不动声色地接了,匿了。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薄且本就在王府从小生活到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熟悉的环境加上爱人亲人围绕在身边,他甚至喝了些酒。薄且并不好酒,可见今日兴致之高。
这顿饭吃到很晚才结束,回宫的路上薄且有些微醺,他变得不太像他。在皇撵里环着沈宝用的夭,枕着她的腿,偶尔某个瞬间,沈宝用觉得他像立儿一样,有股粘人劲儿。
立儿除了嘴,五观都随了沈宝用,但神态却与薄且一般无二。他这才多大,再长长,跟他父皇相处下去,以后会更像谁还未可知。
有风吹来,吹起一层薄帘,沈宝用看着外面的月亮,心里想到,该到涨chao的日子了,她得最后加把劲了。
她低头看向有些耍赖的薄且,克制着不让自己皱眉,做出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把手伸到他头发里。然后一下一下地捋着,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累了、乏了、疼了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在。”
她话音刚落,薄且把她搂得更紧,头扎得更深,已完全看不到他的面部。
眼中有陌生ye体流出,薄且惊讶于自己的软弱,不想丢人,他拼命控制却控制不住泪ye的划落。他想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可能真的醉了。
他埋首在沈宝用的腿上,自然也看不到她的神情,若是看上一眼,所有的激动都会退却。她隐于月色下的面容,比这月光还要清冷冰凉。
皇上与贵妃难得任性一把,竟是过了落锁的时间才回宫。
这还不算完,沈宝用看到后面的轿撵里,立儿已在嬷嬷的怀里熟睡了过去,她让她们先回去。然后俯下身在薄且的耳边道:“你,要不要与我同行一遭?”
薄且耳朵一痒,心里一痒。他这会儿已控制住由酒而激发出的剧烈起伏的情绪,抬头看着沈宝用,眼中黑亮异常:“我要。”
沈宝用笑了,拉着他的手:“那我们从这儿下去。”
薄且就跟被她下了降头一样,听话顺从地随她下了皇撵。
沈宝用遣开了众人,薄且随她,冯大么马上遵从了贵妃之令,反正他知道阿感大人会跟着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