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规矩早有村中的长者按例安排下去,祭司在庆典中需要的用具叔叔也早已备好。
她可以快乐摸鱼到傍晚时分,然后上楼换上祭司装扮。
“原来还有女祭司的礼袍吗?”毒香林摸了摸摊平在床的华美服饰,心中纳罕。
“在给祭司做衣服的时候,无论其本人是男是女,都会一男一女各做一套。”毒曼解释道:“这样是为了喻示喜神是一位男女同身的神明。”
“男女同身?”她想了想:“就是……雌雄同体的意思了?”
“也可以这么说。”
这个细节也算说得过去。在神话传说中,许多神明都没有确切的性别,而是男女一体。这样意为神明无有定相,因此变幻莫测。
毒香林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拿起礼袍准备换上。
这身祭袍完全是古代的服饰,十分宽松。即使她现在怀有身孕也能很轻松地套进去。
撩袍正带地穿好衣服,戴上一对银质月牙耳坠,最后的一道步骤就是戴上那面兽骨面具了。
“还挺沉。”毒香林捧起来掂了掂,没想到这面叔叔轻而易举戴上的面具比她想象中要厚重得多。
“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沉了。”万事俱备的他唯独漏算了这里,语气中难得犹豫:“当年杀的时候倒是没想到有今天。”
“啊?这还是杀了现做的啊?”女孩忽然觉得手中的骨面有些烫手。
从这个面具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头体型不小的老鹿。至于是什么鹿,外行的她就看不出来了。
毒香林摸着缠满银铃的鹿角,想到如今苍白的枯骨,也不知道曾经是何等鲜活的生命。
“嗯。每任祭司即位时,都要去神山上寻找一只动物来做自己的面具。”
“那一定要找鹿吗?”她问。
“那也不是,”毒曼顿了顿:“要找祭司本人心中最能代表喜神形象的动物。”
“所以说,在你心里,喜神像鹿喽?”她转着面具仔细欣赏,银铃随着她的动作细细响动:“为什么会觉得喜神像鹿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虽然毒香林看不见叔叔现在的表情,但她听得出来他一定是笑着的。
“只是当时这头鹿离我最近罢了。”
“……”意外发现叔叔偷懒的感觉真的好微妙。
毒曼在女孩的身体里,自然也能察觉到她隐藏在心里的,对这些被捕杀动物的怜悯:“相传神山上的生灵都是喜神的神力所化。久村人也是在喜神的拯救下才存活至今。生死轮回,香林你不必太过为神山上的动物伤心。”
“嗯,我知道的。”她的小心思被叔叔一览无余,说开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入乡随俗。虽然久村这些陈旧习俗她也不是完全赞同,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他们有他们的规则吧。
为了不辜负大家,就算面具很重,她也打算好好戴上。既然决定揽下这活儿,当然要好好完成。
“等等。”就在她抬起面具往头上扣的时候,毒曼出声制止了她:“面具毕竟是骨头做的,粗糙坚硬。我想起衣柜里还有一块红纱,你先在头上盖着纱再戴,可能会舒服一些。”
平时自己径直戴上就主持各类法事的祭司大人这时候突然诸多讲究。
毒香林照他说的披上头纱,有了这层缓冲,确实舒服不少。
等到装扮完毕,时间也对得正好。
当最后一缕夕阳余晖沉入远方的山峦,以长者为首的一行村民已经在正堂里等候迎接她了。
在三姑婆的搀扶下,娇小的“祭司”踏上红木步辇。
她头戴兽骨面具,身穿繁复祭袍,手覆在圆润隆起的孕肚上,坐在步辇正中。
“祭司”微微抬首,从兽骨面具的孔洞中露出妖异又神圣的淡金色。
打头的壮年男子用方言浑厚地吆喝了一声,唢呐锣鼓齐声奏乐,步辇也在村民的欢呼声中被稳稳抬起。
响亮的民乐冲击着毒香林的鼓膜,让她心头一震。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久村的除夕庆典,正式开始。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道旁的路灯虽然亮着,但每根灯柱上也绑了一串点燃的红灯笼,正如久村与现代文明的奇妙混合。
请神队伍围着步辇在砂石路上缓缓前行,每路过一户人家,屋中所有人都欢笑着出来迎接祝福,并入拥簇着祭司的人群中。
随着路程的进展,围在毒香林身边祝福的人也越来越多,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有小孩,有老人,有年轻人;有村里见过的熟面孔,也有许多从外面回来的面生游子。
男女老少,全都扬起笑脸热情地拥护着她继续前行。在这一刻,他们都是虔诚信奉着喜神的久村人。
在叔叔的指点下,她一下下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引导着队伍来到广场。
平时空旷的广场已经布置高台,高台前摆了无数珍馐美味。在祭拜过喜神后,大家都欢天喜地分享着满席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