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市并不像宣传片里一样,是个完美度假地。街头招牌偶尔会滋出电火花,下水道井盖冒着浊气,路上的行人每一个都双眼无神,走得漫无目的。街边就有大麻成瘾后闹事的人,和收保护费的帮派分子。事故现场要好一阵子,才有相关人员来处理。穆舟现在觉得,哪天在街上看见个死人,也不足为奇。
她跟着温蒂讨了几天生活,用周木这个假名字。遇到一个残忍的收尸现场,血rou模糊的尸体泡在浴缸里,已经形成了巨人观,肿得像充过气,且生了蛆。这样的生物,在许多动物已经灭绝的今天,竟还顽强存在着。蛆虫在撕裂外翻的人体组织上蠕动,蚕食着死者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在过道上她就闻到过腐烂臭味,有不好的预感,看到这一幕时,穆舟逃也似的跑出来,跌跌撞撞,扶着墙呕吐。胃里的东西是喷射出来的,全是ye体,混着苦涩的胆汁。这阵子她本就没吃多少东西,那些维生食物对她来说,过于难以下咽,胃不断抽搐,直到连水都吐了干净,她只能干吐着嘴里残留的黄色浊ye。
温蒂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到她稍微恢复一些神志,才开口说话。
好点了吗?她问穆舟。其实她在楼下,就从风里闻到了一些尸臭,她对这些气味很敏感,里面的人最少死了一周。
我去车里给你拿水。
穆舟喘着粗气拉住她的衣角,摆了摆手,等下唔她摇晃着起身,从外套里摸出烟,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平静下来的方法。即使有烟味去中和,浓烈的尸臭还是强势侵略着两人的鼻子。
只抽了两口,穆舟就丢掉了烟,重新戴上了过滤面具。这天她是毫无意识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再走进去,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她当时是麻木的,眼神空洞地做完全程。温蒂早已习惯,做了大部分工作,她看着机械一样的穆舟,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蛆虫的蠕动,和腐烂尸体的恶心触感,捏下去时,像捏到一摊烂泥。再多放几天,皮rou都会溶进水里。
上车,埋人,又是一颗仙人掌。她看着温蒂处理掉了接触过尸体的手套。接着她被温蒂带回公寓,人是呆的,不言不语,沉默一路。
到家以后,她连做了几天噩梦,被魇住了。吃什么吐什么,再怎么洗澡,那股尸臭都仿佛粘在她身上一样,摆脱不掉。
实际上那只是她的幻觉,并没有什么臭味。倒是她,犯恶心的时候就去洗澡,皮rou洗得泛红,发痛。
这几天温蒂都没再让她共事,给了她时间缓解。最忙的时候,她一天收了三具尸体,然后没日没夜地挖坑。期间有一次,她还收到了石英城的订单,只好驱车过去处理。
穆舟糟糕得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瘾君子,眼窝凹陷,嘴唇毫无血色,行尸走rou。她看着通讯器投出来的姐姐的视频,才感到些安慰。但看多了,只会更伤感,种种情绪堆在一起,她被击垮了。
本就是没受过委屈的娇花,脱离了温室,还有几分存活率呢。
前阵子,她可能还觉得新鲜。体验了没住过的环境,经历了以前没经历过的,即使担惊受怕,也还能给自己加油鼓气。现在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对她来说就是炼狱。
她无比想念家里那张大床,也愈发想要姐姐一个拥抱。就算在姐姐怀里哭鼻子,她也要发泄出来。每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面前就只有一条全息视频。伸手触碰,只会穿过那些光点,摸到一片虚无。
温蒂发消息询问她的状态时,她总回一个,好点了。但迟迟不见好。这天她终于能吃下点东西,房里的烟蒂都已经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不间断的困扰让她产生了嗑药的想法,但自己人生地不熟,她又害怕一步踏空。这时候,要是成冬冬在她旁边,她一定醉生梦死了。
有些好笑,想不到除了姐姐,自己最愿意接触的还是成冬冬那个和她只保持着rou体关系的人,她们各玩各的,偶尔碰到一起,才寻欢作乐。酒rou朋友们对她的邀约她一概装作没看见,装出了自己失踪的样子。她害怕那些人中,会有敌人的眼线。
克莱尔这段时间并没有联系她,她一向这样,和穆舟的接触很不规律。多的时候连续两天,不多时,一个月,两三个月,都可以像消失了一样。
之前出任务时,穆舟还在新闻里看到了克莱尔的身影。尽管和她接触的时间,比成冬冬还久,但非要选一个亲近一点的,穆舟会选成冬冬。她的政客身份,和那双望望不到底的眼睛,一直是穆舟暗暗忌惮的。
至于她在仙人掌市唯一接触的温蒂,她从来没放下防备心,自己虽然和她共事,但对她并不熟知,只知道她偶尔帮教会做事,收尸的订单也来自各种各样的人,仅此而已。噢,还有,她身上总会带着个银质酒壶,时不时会喝上一口。
那么目的呢?真的单纯只是碰巧救了自己,发善心给自己安排了工作?她坚信人与人之间的交际,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又是该死的合成rou,合成蔬菜。能吃下去,完全是因为她饿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