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泥半悬于空,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指引方向。
“这泥与茯苓丫头的链接正在慢慢消失,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太一老祖的声音从原生泥中传来。
“嗯……”
仕沨趴在小叶背脊,因秽骨蝶的折磨而难以动弹。她浑身冷汗,紧攥双拳,却微微抬头,望向前方。
原生泥最终将他们指引到了一处空地。
四周的草木树林静默无言,仿佛对曾发生在此的杀戮悲剧丝毫不为所动。
倪茯苓与路千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干净。
干净得仿佛这对鲜活的生命从未来过。
仕沨从小叶的背脊翻下,调动灵力与混沌之息汇入土地,仔细探查。
可是,这样强行地运转内息,令她体内的蝴蝶暴动起来,狂乱地翻搅着她的经脉,使得少女吐出一口鲜血。
可仕沨却不管不顾。
最终,她的灵力点亮了一对交缠着的残魂。
那两缕魂魄,已经淡得如烟一般。
在感受到仕沨的存在后,魂魄彼此环绕着,慢慢消散在月岩的空气里。
就好像,终于等来了好友的告别后,才安心离去。
仕沨望着脚下空无一人的土地,感到有千万般酸涩淤堵在胸口,却始终无法流出眼泪。
她又一次没能保护好朋友。
阿游也是,茯苓路千也是。
她憎恨自己的弱小,甚至多过憎恨仇人。
那天,仕沨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是过去十六年,在七魄教做着掌上明珠,整日思考如何游戏人间的她,从未产生过的念头。
她要成为修仙界的天下第一。
她会成长为那双最宽大的羽翼,保护在乎的人。
仕沨紧紧攥拳,指甲嵌进泥里。
首先,就是这道貌岸然的天极宗……
仕沨扬起半分狠辣,半分凄然的笑容。
他们莫非当真以为,一个小小的秽蝶蛊,便能让她乖乖成为掌中之物?
她在此处亦有所求罢了。
月岩的流月仙雾与萤芨之眼,显然与赤缠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冥冥之中,仕沨有所预感——
这其中的秘密,便是她突破境界,实力大增的关键所在!
然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这折磨着她的秽蝶蛊。
仕沨强撑着身子,想要盘腿打坐,却一个身形不稳,向后跌去。
谁想到,她却落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仕沨强忍着浑身剧痛,警惕地抬眼看向来人。
……此人究竟是何种修为境界,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不仅是她和小叶,连太一老祖也没有察觉?
可下一刻,她却对上了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青年头戴玉冠,一身暗色长袍绣着银色纹案,在月光下流转着明冽的光芒。
仕沨认出了这图案。
——天地无极,包罗万象。
这正是天极宗高层才能穿戴的服饰!
仕沨心中警铃大作,使出浑身解数将男子一把推开,却因忽然发力而吐出一口鲜血。
她倔强地撑着身子,冰冷地瞪向青年:“你们天极宗又有何图谋?”
而那男子却露出了颇为困惑的神情。他眉头轻蹙,仔细打量着仕沨的外貌:“这双金眼睛……你应当便是此次入宗考试时名声大噪的仕沨吧?”他扬起微笑,语气温和,“既然已入我宗,却怎么还分你我彼此?”
说着,他伸手扶起仕沨。后者试图甩开,可男子的劲道却出乎意料地大,根本挣脱不开。
然而,他的表情却柔和如诗:“虽不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既然宗门弟子有难,我又怎可袖手旁观?”
说着,他在仕沨身后盘腿而坐,闭上眼睛,运转灵力:“只需半柱香的功夫,你应当就会好受很多。”
仕沨却冷冷回头,睨向男子:“你究竟是谁?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青年依然闭着双眼,掌心温暖的灵力已汇聚而至:“在下天极宗主亲传弟子,蔺源。今后,也是月岩分舵的大长老。”
见少女迟迟没有动作,蔺源睁开双眼,乌黑的眸子澄亮净澈:“我天极宗的初心,便是广庇五洲八荒的无家可归之人。因此,对我而言。宗门弟子皆是家人。”
仕沨冷哼一声,心中冷笑。
就凭狐面女、犬面男的所作所为,这三言两语又怎可能让她卸下心防?
于是,少女撑着小叶的背脊站起身来,看都不看男子一眼:“我不需要。告辞。”
而身后的蔺源则发出轻微的叹息。
“我明白了。”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悲伤与无奈,“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似乎天极宗让门下弟子失望了。”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汇聚的灵力凝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