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冷用水少,等天气热了用水才麻烦呢。
再者不管做什么生意,她们不方便出面,就得跟人合作,人心隔肚皮,东西还得她们自己做,到时候用水就更多,总让人家给挑也不是回事儿。
耿氏迟疑了下,“等你生下娃儿以后吧,我也多做些绣活让张娘子帮着卖,打一口井最少要十两银子,现在得先紧着你的身子。”
刚来西北,儿媳妇身子又不稳当,生了孩子花销也不小,耿氏手里就那么点银子,实在不敢花。
苗婉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屠夫的大儿子张大壮挑着柴和水进来了,他小儿子狗蛋在后头,提着桶和一根大棒骨。
张大壮先将柴火放进厨房,把水缸倒满,擦擦额头上的汗,“乔婶儿,正好今天还有大棒骨,阿姆让我送过来给您熬汤,给家里小娘子补补身子,加上这几日的柴火和水,您统共给十文钱就行。”
耿氏赶忙起身,从荷包里数出十七个铜板往狗蛋手里塞,“那怎么使得,下水再不值钱也得十文钱一桶,柴火说好了两文钱一捆,一缸水一文钱,三捆柴和一缸水,再加一桶下水,少说也得给你十七文钱。”
狗蛋放下桶就赶紧往阿达身后躲,张大壮也赶紧摆手,“下水不值几个钱,没人买我们都是喂鸡鸭的,我阿姆说让您记着,够一小吊钱一块儿给,我和狗蛋先回去了,有事儿您隔着墙喊一声就成。”
看着父子俩跟被狗撵一样跑了,耿氏眼眶发红,“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
当初耿氏教张娘子刺绣是抱着目的上门,人家杀猪的不缺rou吃不缺银钱,她没别的本事,也就刺绣还能拿得出手。
但学刺绣哪儿有那么快,张娘子现在也就学会了苏绣最简单的绣法儿,多卖银钱也有限,肯定抵不上人家对乔家的帮衬。
苗婉也觉得张家不错,又是杀猪匠,要是人家愿意合作就最好不过了,她笑着提起桶往厨房去。
“娘说得对,那咱做些好吃的报答人家。”
耿氏这才反应过来儿媳妇提着下水呢,小跑过去接,“你快放下,这味儿熏人,你刚喝了鸡蛋水,可别再吐了。”
乔蕊也捂着鼻子眼神担忧,“嫂子,这东西不好吃,好臭哦,会臭到宝宝的。”
苗婉被逗笑了,“你们别急,我都好几天没吐了,现在也不恶心。”
下水味道确实不好闻,可上辈子这种臭味她都习惯了,肚子里的宝宝也特别乖巧,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她转身将家里剩下的粗瓷盆拿过来,又从厨房取了几根草绳,把桶里的下水冲洗好,跟草绳一起用清水泡着。
看乔蕊躲得老远,满脸抗拒,苗婉安抚她,“等嫂子做好猪胰皂,往后你手和脸就都不会皴了。”
“啊?要把这个往脸上抹?”乔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惊吓。
苗婉拿起洗干净的肝和肥肠,眼神放光,“抹的东西还得等等,猪胰皂是洗脸洗手用的,这些也能吃,对身子特别好。”
这时候老百姓肚子里都缺油水,肝脏和肥肠大补,比肥rou可好吃多了。
乔蕊拼命摇头,都快吓哭了,“都臭臭的,我不吃,死也不吃!”
“你晚上要吃这个?这……娘也不会做啊。”连耿氏也有些发愁,满脸抗拒看着粗瓷盆。
耿氏原先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是流放路上跟其他被流放的妇人学会了怎么做饭,学会的也很有限。
她知道孕妇口味会有些奇怪,当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可……也没见过哪个孕妇喜欢屎味儿啊!
苗婉摇头,“今天来不及了,这东西有点费工夫,得明天才能吃。”
耿氏和乔蕊都偷偷松了口气。
苗婉看着都快瘦成棍儿的她们仨,觉得是时候该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娘,那你和小蕊做鸡蛋汤和菘菜,我处理这些东西。”苗婉开口道。
在耿氏做饭的时候,苗婉将洗干净的猪胰脏用药捻子捣碎,陶罐里煮着荆芥的水也开了。
荆芥就是后世的小茴香,有股独特的香味,能当野菜吃,也能提炼挥发性比较快的芳Jing油,放在开水中用来除味再好不过。
捣成团的猪胰脏煮熟后,苗婉将提前从灶膛里挖出来的草木灰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揉在一起,很快揉成了个大黑团子。
“嫂子,你这是在做药吗?”乔蕊蹲在苗婉身边小声问。
乔蕊流放路上见过,有人受了伤用草木灰敷在伤口上。
“这叫猪胰皂,也有人叫香胰子。”苗婉小心翼翼倒腾着黑团子,等没那么烫了,熟练揪成五团随手放在窗台底下,“晾十天左右就可以用了。”
乔蕊将信将疑,香胰子?她皱着鼻头凑过去闻了闻,倒是不臭了,也没闻出香味来呀。
小孩子对动手的事情都感兴趣,她到底没忍住好奇,在苗婉处理肥肠的时候,学着嫂子的样子一惊一乍帮忙。
耿氏在灶台前看着俩人热热闹闹跟玩儿似的,笑着摇摇头任俩人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