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往事不过如烟飘落重重,少女心事,随一道圣旨零落西东。
长乐公主不仅要嫁,还要在京铺开十里红妆。清帝亲自赐婚,挑选良辰吉日,要大赦天下,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新建在京的公主府以白玉为堂金作马,可谓奢靡。如此排场,倒是让在朝文官参了不少折子,左哭国库空虚,右叹边境时局。
今日朝会,平日里素来与女帝不和的季相倒是反常不发一言,倒有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味道。两派人难得融洽。
裴小将军爱慕长乐公主多年,如不论心,倒也是千载修来的良配。信王脸色未变,凝着裴晚背影,只是轻咳了一下。季鹤年在她身前停留,观乾元君眼底乌青,倒是轻叹:“风寒还未好全,既如此,便应告假。许卿,不必强撑。”
既然疼痛。便不要放手。拼尽全力像她这样抓住,不死不休才可回头。亦或者,她与宁雪里真纠缠至死生契阔,她也绝不回头。
洛许卿眸光轻颤,似是被她这句风寒带得佝几分,回头看这万阶长路。冷得很。不止因为这单薄朝服,风寒未尽的身体。这皇城森冷,冷到把人心间火光都硬生生吞没。
贪嗔痴爱恨,在这宫墙下不过尔尔。
这般冷的长夜。怕只有裴晚这铁皮的将军能抵御,可渡困在这深宫重重的宁雪若。
她不过泥菩萨过河,如履薄冰。
如此也罢。
“风寒将歇。孤无碍。”她的温谦此刻倒又展现,快步入了侯在城外的轿辇,只露出一截莹白皓腕,却是另一意义的再不回头了。
季鹤年的轻语断在喉咙,帘内传来清朗声线:“过几日。身子再好些。时局紧张。孤便启程返往东郡。”
宁国内忧外患,既无法安内,她却也要担起些攘外责任,为季鹤年提供后方助力。
“鹤年。万事小心些。”
宁雪清登上帝位,匡扶正室的风席卷而来,勤王之兵蠢蠢欲动,摇摆倒戈,季相再不心狠些,怕是要走下坡路。
季鹤年在这宫墙下顿步,轻叹一声。青竹早凋,这天迟早要变。
她面对宁雪里,亦只有一再退却。卜再多卦,算尽玄机,也不过是大凶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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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婚事尚无着落,幼妹却先行定亲,于礼制不合。言官无人敢置噱,宁雪清却也假模假样为宁雪里举办一场桃林诗会,邀请各家小姐。
名为诗会,这意思说明了些,现今长公主与季相来往密切,定然不能是为长公主挑选合适妻子。那便是替长公主挑选面首。
这行径,无疑是踩是在季鹤年脸上挑衅。虽说季相身为权臣,纵情不羁,可事关宁雪里,却只得把这口气咽了下去,黑着脸一起赞叹女帝圣明。
“朕近日身子不适。御医叮嘱调理,不便出行。早闻季卿才华无双,朕便厚颜拜托季相到场,为护国长公主分忧。”
“臣。遵旨。”
举办便罢了,还想让她去当这评委,替心爱女子挑选合眼面首,如何忍得。
当夜,季相便告感染风寒,不参加第二日朝会。
说是风寒,倒像突发心病闹腾,平日忙碌的人得了闲,差宫人送信给这几日忙碌于施粥布善的长公主。
说是信,可附的却是首怨侣诗,像在哀怨撒娇。
“一日日知添新病,一夕夕念卿伤神。日日盼卿至。”
长公主收了信不来,季相便不去这朝会,告了假在家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子一贯爽利的乾元君生了暗病,丞相府被踩矮几阶门槛,季鹤年称病拒不见客,实在内厅耍起了剑花。
拖了几天,乾元君自己乐得清闲,边晒太阳边处理政务。却不知道哪个榆木疙瘩传出点假消息,京里竟莫名流出些季鹤年突然病重拒不迎客的传言,当夜长公主便趁着暮色杀上了门。
乾元君还醋着,特意吩咐,若长公主拜访,需得通传,不能让宁雪里那么轻易冲进内堂。
小殿下吃了回闭门羹,心下又为那虚虚实实的传言焦急万分,头上珠翠都敲得脆响:“丞相身体如何了?”
侍女回她:“回禀殿下,丞相身体无碍。只如今已歇下了,方需通传一声。”季鹤年今日饮了些酒,熄灯太早,如果换个人扣门,怕是要等第二日晨起。
宁雪里小心谨慎惯了,听见这已经歇下难免多想,真把乾元君和病榻连上线,平白染了几分急切。
这呆子难道真被皇姐虚设的诗会气病了不成?亦或者真染上风寒?偏偏她这几日接连宿在郊野,没能即时回复乾元君的书信,倒也是她的不是了。
得了应允进门,坐在阑珊灯火处,只着中衣的季鹤年倒是莫名显了几分单薄,叫长公主浮起几分心疼来。
“身子可有好些?”宁雪里牵着了她的手,又记起她那句“日日盼卿至”,眸间光芒温软几分。
“季相赠诗,本宫已阅,可钦定这桃林诗会的头筹。既如此,却也无再赛的必要。”明里暗里夸着季鹤年,倒是替皇姐服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