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清离开前倒是整理过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只是一个术法的事, 并不麻烦, 故而这里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狼藉。但是那唇上斑驳的齿痕和颈侧的印记却像是被故意留下, 让人一眼就看出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在刻意昭示主权。
武游月浑身都在发抖, 双眸赤红、齿根紧咬, 一字一顿、吐露了真正的切齿恨意,“我、要、杀、了、他!”
她的师兄, 天资卓绝、气度无双, 宛若夜空中皎皎明月。
即便在她不愿回想的上辈子,师兄都没有受此折辱。
一时间,武游月把那魔修骨头生生嚼碎的心都有了。
这个幻境为羲清掌控, 他若有心, 对其中的风吹草动都能一清二楚。
羲清当然知道简以杨那边的来人, 也能猜到对方的反应。但他并不介意这些, 甚至半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虽是如此,羲清还是收回了点注意力, 放到对面的花着雨身上。
他做仙帝时不苟言笑、少有表情, 反倒是入了魔, 神情多带着笑意。只是衬着那诡谲的魔纹和血色的瞳底, 这笑怎么看怎么显得渗人。
羲清瞥了对面人一眼, 缓声,“我倒是不知道, 你竟还会如此歪曲事实。”
花着雨之所以能引得羲清暂时离开, 用的一块留影石。
当年归云宗以禁术剖下了简以杨的灵根和道骨, 为悬音宫少宫主重铸修行之途。但是这办法既然被列为禁术,除了太过残忍之外,还因为它后患甚大,随时有修为的反噬危险在,需得所换灵根之人的鲜血维持修为。简以杨这个“宗门叛徒”也因此保下一条命来,给花着雨当移动血库,以此压製禁术带来的反噬。
彼时承担放血之责的就是羲清。
以那时候简以杨在宗门的声名,花着雨心知肚明羲清为何揽下那样的“职责”。毕竟若是换个人来,难保不会趁此机会折辱这位昔年的天之骄子。也正是目睹了前一个担此职责的弟子到底是如何作为,羲清才强硬地揽下了这件事。
羲清不知道花着雨到底是以何种手段,又抱着何种心情留下了这块留影石,但是很显然,倘若将这段影像放到简以杨眼前,纵然师兄不会因为一块来路不明的留影石就对他盖棺定论,但也难免因此心生芥蒂。而他又绝对不愿意将那个轮回的惨烈经历让师兄知道,这段影像足够在两人之间埋下嫌隙了。
若是在以前,羲清一定会非常在意此事。
——以、前。
羲清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底不由生出些许微妙的感触。
明明并未过去多久,但是思及早先自己的顾虑,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甚至想不通,那时自己为何有这么多的顾忌?
花着雨从见到羲清这毫无遮掩的入魔之态时就隐隐察觉不好,待看到对方此时的反应,更是觉得自己好似错算了什么。他本就是以神魂强行进入幻境之中凝聚的身体,此时情绪不稳,连带着身体都带出了隐约的透明。
看着羲清嘴角噙着的那抹始终未变的笑意,花着雨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稍稍提高了声调,紧绷着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羲清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放慢了声音,以怪异都语调重复了一遍,“做、了、什、么?”
花着雨的那股不安放大到了极致,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卓俨和武游月那边有危险。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行坐在了原地。只要他拖住了羲清,就是拖住了最大的风险来源,剩下的、也只能相信那两个人了。
羲清看着花着雨的这番表现,没过一会儿就像是觉得无聊一样错开了目光。
——说起来,那边也要开始了吧?
想着,他又提起了兴致,再度抬头看了眼花着雨,含笑邀请道:“你要看看吗?”
虽是这么问着,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这幻境的掌控权本就在羲清手上,他既想要看,转瞬间便在两人面前拧出了一块水镜。
镜子那边映出的早就不是望日峰上简以杨洞府的模样,而是仙帝的寝宫。
毕竟幻境之中,一切的布置都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动,他的想法有所变化,周围的环境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水镜的影像清晰得纤毫毕现,自然也映照出了那些武游月一眼就看出的痕迹。
花着雨愕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羲清,嘴唇几度张合才终于颤声,“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如此辱他?!
羲清那张遍布魔纹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唇角仍旧噙着一丝从开始就未变过的笑意。
这闲适的姿态仿佛在无声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又有什么不敢?
花着雨隻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泛起。
他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他认识许久的仙帝羲清,而是当年那个带来人间生灵涂炭、闯上仙界肆意妄为的……魔尊。
花着雨强抑住那自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