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在这群里年纪最小,花招也多,敲桌子提议:“那这样,看在小嫂子的面子,我们挨个问问题,你俩同时回答,够默契这瓶伏特加兄弟们就认了。”贺司屿没当回事,抬了下手让他们问。他们也没有故意为难,问的都是日常小事,满足好奇心,只有一个最坏的,饶有兴趣地问他们在花房时是不是在接吻。倒数三个数,贺司屿平静回答是,苏稚杳脸红得仿佛喝过酒,嗯得几不可闻。就爱闹小情侣,在座都兴奋地吆喝起来。苏稚杳羞耻地埋下脸,手指搅动裙子,心砰砰乱跳,以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她心不在焉。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是真理。周逸亢奋地玩着幼稚的游戏,一副已经准备好要看他们秀恩爱的架势:“送分题,现在对你们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3!2!1!”清醒的人放不开,作为现场完全唯一清醒的人,苏稚杳还沉浸在方才的窘迫里。倒计时中,她一根筋地想,最重要的当然弹钢琴。“手。”她不假思索轻声。耳边的声音却是:“她。”酒桌上有两秒的寂静。苏稚杳回过神,睁大眼睛,蓦地抬头迎上贺司屿的眸光。她满眼的难以置信。不知是醒悟到自己脑回路的离谱,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回答。贺司屿凝视她良久,见她懵懵的,什么都没说,只在收回视线时,轻叹着笑了。最终贺司屿还是新开了一瓶伏特加。下半场他们从餐厅转移到客厅,开始牌局。苏稚杳陪着坐了会儿,不懂牌,心神一直陷在自己刚才不对劲的回答里,坐不住了,于是起身,说去厨房给他们切点水果。她走后,贺司屿玩了两把,感到无趣,不经意望一眼厨房,若无其事说:“我输了。”他丢下手里的牌,起身让了位,走向厨房。 nai盐苏稚杳站在nai油白的厨房岛台前, 鲜荔枝放入盐水中浸泡,再拿起水果刀去切芒果。岛台朝向一面窗,望出去就是院子, 路灯幽暗,夜色正浓, 深静得都见不到风吹草动, 倒是那栋玻璃花房里,植物灯亮得醒目, 房子周身好似发着光。苏稚杳怔怔望着外面的夜。手里的刀握着, 刀刃抵在芒果上一动不动。身后有港乐响起, 隔门墙声音依稀,想是赢的续坐牌局, 输牌的举话筒唱歌。听到一个熟悉的旋律。是从前在粤菜馆,他放落那台大红酸枝手摇留声机的唱针, 黑胶唱片丝丝沙沙摩擦出的那首《你的眼神》的曲调, 不同的是,这回有了歌词。“淡淡然掠过,神祕又美丽,他仿似骤来的雨,我也难自禁抬头看你,你偏将心事瞒住……”粤语歌情怀重,听来总是如缠绵的情话,好像是在对谁诉说着深情。苏稚杳出神地听着。想到当初, 她还千方百计地追着他招惹, 现在想想, 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指间的刀柄被轻轻抽了出去。苏稚杳醒过神, 遽然抬头, 就见他不知何时进到厨房,拿过刀,低头切开她半天没割下去的芒果。心脏跳重了一下。再与他独处在封闭的空间里,内疚就如一根针在她心尖上钻。苏稚杳怀着无颜面对他的心情,支吾着说:“我来就好了,你去和他们打牌。”“切水果发呆,生怕伤不到手?”他垂着眸没看她,慢慢处理果rou,语气微微严肃。不知有意无意,他提到她的手。苏稚杳看他一眼,发现他浓眉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她咬了下唇,心里头有些微妙,绞尽脑汁地思考,想要辩解,又觉措辞都不合适。“我……我没谈过恋爱,没想到是那样的思路……”苏稚杳想说,她本意不是要表达最重要的是手,可惜词不达意。怕自己没解释清楚,她手指攀在岛台边悄悄抠着,小声呢喃:“下回我就有经验了。”贺司屿指尖略一停顿,不作反应,芒果放到雕花果盘里,打开水龙头冲洗刀具和手,刀搁回刀架,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
“你生气了吗?”苏稚杳声音轻了,瞧着他侧脸,问得很小心。贺司屿做完手上的事,才将目光投过去,注视着她的眼睛,静静注视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没那么重视你?”苏稚杳一刹怔忡。他没要她说明白那样回答的原因,也没问她自己究竟有几分重要,在意的居然是她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那诧异的反应。苏稚杳下意识摇摇头。尽管她确实没有想到,他喜欢得这么认真。“你有没有想过……”贺司屿转过身,虚靠岛台,面朝着她,视线低敛在她脸上,眼尾那一点浅淡的泪痣,显得他人在这一刻很深沉,又神秘得有点不真实。他看着她,接着轻声说:“我们之间,你才是那个阿尔法。”苏稚杳被他笼在目光里,眼睫难抑颤动。他的眼睛有显微的本领,能一眼看透她内心深处所有的心思,知道她不信他用情多深,知道她潜意识里的刻板印象,不认为自己真能降住他。就像没人天真地觉得,自己能驯化一头鹰。被这头猎鹰展翅遮拥,已是不可思议的青睐。现在他却说,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阿尔法,而他是束手就擒的那个。她神思恍惚的时候,表情总是很有几分呆萌和可爱,贺司屿在她懵稚的目光里弯了弯唇,应该是有丝醉了:“所以,杳杳。”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今晚他的嗓子被伏特加浸润过,嗓音低哑却又是柔的,轻唤,苏稚杳的心怦然跳动,喉咙里似是涌动着暖烫的气流,痒痒的,随后她便尝到一股温暖和溺爱的味道。一个最正经的称呼,却比以往任何一声宝贝都让她心chao澎湃。对望间,苏稚杳的呼吸越来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