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睁开眼,躺在床上虚弱地看向他,“不必叫人,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沈栖霜叫伺候的宫人都去外面守着,自己挪近了些,“父皇你说。”
“有一桩秘辛,你若继位需得知道。”
沈栖霜静静等待下文,只听皇帝缓慢讲起,
“曾与神兽订立契约……”
沈氏祖上机缘巧合与神兽定下契约,自此历代受神兽庇护得以维持百年基业。不过有条件,神兽只会为自己认可的人提供庇护,所以储君的人选很大程度上会参考神兽的意见。
皇帝有所顾虑,想必……
“它选择的不是我。”沈栖霜说出原因。
皇帝皱着眉点头。
他至今不曾立太子,往日杀伐果决的帝王犯了愁,几番犹豫摇摆不定,再三思虑究竟是做个闲散王爷好,还是随了沈栖霜的愿才好。
哪怕不如意,却能一世安稳。
“它在你弟弟那里,这件事我没告诉他……但你要清楚,天命所归。没有神兽的庇护,你该怎么办?”
“没关系,”沈栖霜反过来安慰皇帝,“父皇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认了。您好好休息,眼下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皇帝也不再劝,有些疲倦地挥手,“回去吧,不用守着。”
沈栖霜默默退出宫殿,唤了宫人进去伺候。
他在门口定定站了会儿,想起刚回宫的时候,曾在路上遇过一隻幼猫……从77口中证实了这事他也不恼,反而笑了下,只是如雾般消失得快,走前轻轻说了句,“就是他了。”
沈青梧对捡回来的小东西一无所知,隻当作普通的猫养,闲来无事便抱着顺毛,偶尔进宫看望郑氏也会带着,显得气质和善,很容易博得好感。
郑氏看他不慌不慢的样子心里着急,趁着现下没人拉着沈青梧近前低声说:”皇帝病重,要是治不好该待如何?” ”母妃不急,我心里有数。”沈青梧神色犹疑看着她,”这事您给我交个底,跟您没关系吧?”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郑氏想也没想就否认。
这反应安了沈青梧的心,
他解释说:”父皇病得蹊跷,按理说不应如此,我怀疑有人下手。” ”你是说……”
皇帝子嗣单薄,除了沈青梧和沈栖霜以外无子女,不是他们,那就是另一边。这是个大把柄,倘若真的是对方做的,别说继承皇位,怕是要处死。
到时候帝位,不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郑氏脸上浮现出笑容,”若真是他们,无异于自取灭亡。”
她在冷宫多年磋磨,早已不复当年美貌,不笑时容色尚且剩下三分,这一笑平白令人想到枯骨。
沈青梧恍若未见,低头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儿子担心。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皇后不像这般蠢钝的人……若是皇兄做的,怕是有所图谋。”
“你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已经让人去查了。”沈青梧说:“眼下弱势不要紧,来日方长,我等得起。”
两人相视,各有心思。
月明人静,长忆宫只剩下守夜的宫人。福禄步履匆匆来到门外禀报,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在晚上还是显得突兀。
“殿下,大监求见。”
闻言,沈栖霜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困倦。
福禄守在门口,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直到夜半,他打着哈欠送走大监,回来时殿内还是灯火通明,他站在门外回禀过,得到让他休息的命令,之后便去偏房守夜。
主殿就剩下两人,福禄睡后沈栖霜对着一方香炉坐了整夜。翌日天微亮,睁眼就去了皇后宫中。
“母后有什么要说?”
沈栖霜来去足以避开所有人,他什么也没带,孤身来的。多少心里有数,这次过来不过问几句话就走。
“嗯?”
皇后才起身,宫人都支开了隻好自己装点发髻,她举着凤钗步摇对着铜镜插进发间。
“香炉,药草,人已经招了。”
沈栖霜在一旁看着,言简意赅。
皇后见瞒不过去也不再装作不知,她比谁都清楚给皇帝下药是多大的罪,尤其皇帝还是她的夫君。她没有惊慌,只是撇开视线不再看沈栖霜,说:“我没想害死陛下。”
“母后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沈栖霜冷淡道:“儿臣隻想知道,您要做什么?”
那药草非凡品又难得,与香料混在一起就连太医都查不出,可见皇后心思有多深。
“……你不用管,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皇后走到他身边,头上的凤钗垂下一串流苏,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摇摆,珠粒碰撞会发出细微的脆响,但都不及瓷器破碎的声音那般清脆。
沈栖霜生生捏碎了茶盏,
皇后脸上的面具在这一刻出现裂痕,她猛然一惊,掰着沈栖霜握紧的手指,“快让母后看看,有没有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