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盼他安稳,远离是非。
敛尘这时候还在替沈栖霜寻退路,
人间和修真界虽处同一地盘,却各司其职,渭泾分明,修真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干扰红尘——至少名门正道不会在凡间兴风。
起码入世者,明面上不会太过,再者私下里有皇室庇佑……
正说着,敛尘将视线转向一旁,看向另一个弟子。若不是燕长风提起,他没看出弟子间有什么,可惜知道得太迟。在这片刻的停顿中,敛尘冒出了许多念头,都是一些他从未思索过的琐碎。
“我没能教给你什么,只有凌霄,原本想等你进阶……现在不好控制,以后总用得上。”
话音落地,一柄剑从诸人头顶飞过,稳稳停在辛妄面前,他伸出手握住剑柄。凌霄霜夜原是一对,均为当世名剑。
霜夜落在沈栖霜手里,凌霄给了他。
辛妄抬起头,忍不住喊到:“师尊,能不能以后再送给我?”
敛尘笑笑,没说话。
他积蓄起的灵力在经脉中奔腾,想要衝破又被死死按住。如同满载的水库,等灵力聚集顶峰,闸门一开,身体超出负荷,躯壳便没用了。
这样一来,不论是师兄弟还是山下居民,亦或是沈栖霜,都该平安。
他这般想着,说:“生死无常,天道有常,先师曾算过,我命中有劫。倘若平安,便是一步登天,仙路畅通。”
若是不然,修仙者没有转世之说,此生止步于此,再无来世。
雨还在下,这天,稀松平常。
敛尘神色淡然,而另外三人依旧提防。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洞虚境愿意放弃近在咫尺的大道,无尽的寿数,以及手中的权柄……他们拥有的太多,即使是自戕,也能带千人陪葬,谁会愿意孤苦伶仃?
这话像交代后事,掌门长老以及师兄弟,乃至沧阳派弟子,心口都是一万个不答应。他们不认输,即使伤筋动骨,哪怕至死方休……
掌门由弟子搀扶着,“师弟,不必要赌这一场,我们还没到这地步,只要再等等……师尊临走时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你,你走在我前头,我没法交代。”
“既然衝着我来,太上长老那里怕也有麻烦,师兄多找人去帮忙才是。至于我,虽避世受到宗门庇护,但我是揽月峰峰主也是长老,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师尊——”
沈栖霜仰着脆弱的脖颈,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滚下去,他该露出獠牙,却展现软弱的一面。
“你不能……他们不会放过我。”
雨越下越大,将沈栖霜身上洗刷干净,shi漉漉的一片,好似凋零的枝头花,本该无限风光,又糟雨打风吹。
辛妄远远看见,心都揪起来。
三宗闻言,瞬间脸色难看,心里堵着气不上不下,不发不好。
“你这后生,方才那凶狠劲历历在目,现在做这姿态给谁看?”
“师尊……”沈栖霜欲言又止,似乎畏惧。
像是幼雏,寻求羽毛庇护。
其实敛尘不该入世,也不该有所牵绊,他是修仙者,断情绝爱是入门。他的终极地是证大道,踏碎虚空而去。
敛尘心底生出犹豫,灵力停滞,忽然转头看向大殿之外似有察觉。
一干人等纷纷扭头看去,隔了会儿,长阶之下,响起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当身穿盔甲的士兵冒出头,众人认清来者,那是官兵是将士,更是凡人。
误闯?
今日的沧央山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有基础的尚且抵抗不住大能,凡人在他们眼里就跟纸片一样,一阵风都能吹走。
——来的人还不少。
众弟子不免为他们捏了把汗,一个不小心,这些人都要血洒长阶。也唯有今日山门空虚,若是寻常,这么多人不可能上山,更到不了殿前。
“臣,率两万兵马前来,恭迎殿下回宫!”
殿门外,雨山前,好似文官打扮的人从铁甲中站出来,他的声音不输大雨,拱手作揖循着沈栖霜的方向弯腰。
是许久不见的方兰因,或者说应该叫他方潭。
乌泱泱的一片,从山下堵到山上,他们整齐划一,面对堪称近神的存在面不改色。一众铁甲冷冽,两万人带着煞气站在雨中。
雨珠溅起积水,打shi裤脚,沈栖霜问:“两万人,听我调遣?”
雷雨震天,军士齐声喊到,“愿为殿下效力!”
“好,”沈栖霜满身狼狈,又笑得实在动人,他说:“拿着你们的兵器,将场地清理干净。外来就是外来,不应该留在山上。”
“三位,你们说是吗?”
凡人确实脆弱,可谁让修仙的自以为正道,他们是能动手,但敢动手吗?就是敢,两万也不是小数。人海chao涌,淹不死他们流言非议也足够身败名裂。
渡劫
“我当是什么人, 这般声势浩大……蚍蜉撼树,就凭凡人也妄想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