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礼不在，这个宽敞空间像真空泵抽掉了空气，压着人。
加班加到凌晨，但第二天大家还是来得早，一早又忙着昨夜的收尾工作。这个是集团于年底的广告投放，涉及与各大平臺、卫视台的合作。温以宁没参与具体，就跟着打打杂，复印一下资料，整个一跑腿小妹。
温以宁走了，把门关上，也没关紧，就跟她进来前的一模一样。室内空调恆温，太静，能听见轻轻的送风声。柯礼看了眼宵夜，又看了眼唐其琛，「您要饿了，我让小厨房给您备点粥。」
皮椅转了个面，唐其琛看着她，就这么看着。
这语气太自如了，既没有拘谨和畏惧，也没有对磕的暗劲儿。我叫你领导，你就真的只是领导。领导你说什么话，我就按着礼数回你什么话。
再没有别的了。
就刚刚那个回头时的眼神，就已清清楚楚的写着：
温以宁点点头，「行，那我出去了啊。」
这么官方正经的称呼，温以宁反应了几秒才绕明白，她说的是唐其琛。
柯礼喝水喝得急，手握拳头抵着嘴，咳了两声说：「差不多吧。」
陈飒也顿了下，「那这个别买，买贵点的，开票，报销。」她说： 「ceo病了。」
唐其琛瞥他一眼，「你晚上没吃饱？」
「拿来吧。」唐其琛说。
唐其琛是背对大门的，坐在皮椅里，椅背遮了大半人影，就只看见搭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以及黑色针织衫包裹着的左右手肘。
「啊，没事儿。」柯礼也回了个笑，「我们也就随便垫垫肚子。你们部门还在加班？」
老毛病，胃溃疡，唐其琛昨晚
的声音：「进来。」
「行，马上。」
温以宁说好，「买什么？」
身体转了一半，听见唐其琛说：「陈飒是个有能力的，你跟她学东西。」
「陈经理让你去趟办公室，现在，快点儿啊。」
进来前心里还有点磕碰，但这会进来了，倒还平静了。温以宁把宵夜轻轻放在侧边的小桌上，说：「老闆，吃的在这里。」
唐其琛的眉目间也看不出情绪的递增或转折，说：「不要了。 」
估计又是复印资料，温以宁敲门进去，陈飒看着电脑头也没抬，「你跟我出去一趟，五分钟后走。」
唐其琛没多余的话，自己把身体坐直了，「一起吃点。」
温以宁对视的时候也没露怯，汇报工作一般该怎么就怎么，问：「有点凉，需要加热么？」
温以宁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他。视綫对视綫，一个往上轻抬，一个毫无准备地接纳。很突然，突然到唐其琛停了半秒，才把后头两个字说完：「……学吧。」
陈飒没用公司的车，她的私人座驾是保时捷的panara，上车后白金包往后座一扔，爽利的很。和温以宁全程没什么交流，电台放着歌，还行，也没觉尴尬。
「牛奶，营养品，脑白金，燕窝也行。」陈飒戴着墨镜，正把着方向盘转个急弯。她说：「脑白金吧。」
办公室铺着地毯，深灰色的装潢设计，金属摆件多，开的灯也不甚明亮，披着一层纱似的，更没什么烟火味了。
陈飒这人的时间观念太强，说五分钟，就绝不迟到一秒，她身材高挑，保养也得宜，合适的衣品和妆容，不刻意装年轻。三十多岁的女人该有的气质，真真的赏心悦目。
柯礼是有眼力的人，也是瞭解他的人，言轻，话少，甚至绝大时候，唐其琛连多几个字都很吝啬给你。但就这几个字也够了，柯礼知道，没法儿劝。
到下午，事做完，同事们伸懒腰揉肩膀，累，但也是高兴的。温以宁听她们聊天，偶尔也跟着笑笑。后边一同事叫她：「以宁。」
温以宁诶了声，应着，「会的，那个，谢谢领导关心啊。」
柯礼从洗手间回来，见着这场面也是一楞，但很快按下了表情，挺自然：「以宁。」
「诶，在呢。」温以宁顺着声音回头。
他无不担心，却也不敢忤逆，只能在吃的时候，迅速地将辣油特别多的往自己碗里夹，他也不是能吃辣的人，这下弄得自己都有些扛不住。
温以宁衝他笑，「柯助，那个宵夜放在这，不过都被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开上高架，陈飒才说：「待会你去超市买点东西。」
温以宁顿了下，「这是补脑子的。」
温以宁略感意外，「好。」
唐其琛又把皮椅给转向了落地窗，左手掐着眉心，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手指有下没下地敲。
柯礼说：「这东西太辣，您得注意着。」
怎么形容这个眼神呢--穷尽斯文，把该藏的都藏起来了。就是你看不出有什么，但又好像是有什么的。
柯礼怔了怔，不过还是坚持地劝说：「医生让您注意饮食。」
「嗯，快下班了。」